自和白老翁一家分别,白神尼和唯空走走停停,花了五日才到京都。
路途本不远,但白神尼的身体实在是经不起长途跋涉了,唯空万万不敢让白神尼太过劳累。这已经是白神尼的最后一世,一旦白神尼梦中的这一世也死去,那现实中的白仙子立马就会身死道消。因此唯空宁愿慢点到,也不敢累着白神尼。
即便这样,白神尼也撑不了多少时日了。据她说,她已经感受到大限临头了,就是这几日的事。
唯空心中虽然着急,但是也知此时万万不能乱。于是唯空依照计划,先把白神尼安置在京都之外的般若寺。自己则在入夜之后把上千份书信散落在京都的大街小巷。
唯空在信中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讥讽如今的长公主碧霞元君千世也未能从自己身上套问出她想知道的东西,又向她明言,若想得知真相,就在三日后午时孤身一人到城外的般若寺来。信末还不忘警告道,若是大队人马前来,自己两人宁愿自刎也不会吐露一字。
不出意外,这些书信大半在第二日便被呈送到了长公主的御案上。长公主看后,拍案而起,勃然大怒,一气之下把前来奉茶的宫女太监杀了好几拨。
怒气发泄过后,长公主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千世找到荆楚问清真相已经成为她的心结,虽然有时候她会奇怪,她似乎不知到底要问什么,好像只是执着于这件事本身。但每当这么一想,总一股阴森恐怖又暴虐的力量从她心底涌出,扼杀掉这些念头。这股力量催使她弑父杀兄,一切不顺她心意的人都成为了这股力量的祭品。
现如今这股力量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看到这封信之后自己竟然动了杀掉全城人的念头。
哪怕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她,也有些害怕了。
因此她决定,去般若寺会一会那两人,也许一切都会有个清楚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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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烈日当空,般若寺前,漫漫山路上,长公主果真出现了,也确是孤身前来。
她身着黑色锦袍,做了男装打扮,更衬得她的天人之姿超凡脱俗。遗憾的是秀眉美目间丝丝缕缕暗红色的煞气若隐若现,将她出尘的气质生生破坏掉了几分。
即便是这样,今日的长公主还是让唯空眼前一亮。
唯空早早就候在了寺门前,一身洗得发白的青灰僧袍被山风吹得綷縩作响,静静地等着长公主完成她的路途。
长公主也发现了唯空。一见到唯空,长公主身上的煞气便不受控制,暗红色的冷光瞬间遍布全身,长公主那出尘的气质也因此变得妖艳,甚至是恐怖。
宿命的相遇,千世的追逐与搏杀,这个男人的身影哪怕只是一个侧面,她也将他在茫茫人海中揪出来。内心的嗜血**让长公主恨不得此时就冲上去,将这个男人格杀在普度众生的佛寺前。
幸而她还残留着最后几分理智,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初衷。她放缓了脚步,一步一个脚印,每踏出一步身上的煞气就收敛一分。
唯空隔着两三里山路,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心里暗暗称奇之余也多了些希望。
两三里的山路,走了似乎有上百年。然而终究还是到了。
在凛冽的山风中,长公主与唯空默然相对。良久,唯空微微倾了倾上身,“小僧唯空恭迎陛下。恭请陛下移步摘星峰。”
长公主冷冷地道:“摘星峰乃一代剑仙荆无命剑斩三千妖魔之地,你们两师徒胆子不小啊!怕不是要将朕像妖魔一般埋在那摘星峰的葬妖亭下了。”
唯空淡然回道:“陛下多虑了。家师请陛下前来乃是为了了结我们三人的宿命纠葛,并无半分伤害的意思。”
长公主并不是胆气不足的普通女流,那一问不过是为了试试唯空师徒的打算,见唯空淡然以对,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于是道:“哼,朕倒要瞧瞧,你这鬼话有几分真假。前头带路!”
唯空带着长公主绕过寺庙,沿着一条小径登上来庙后的摘星峰。
葬妖亭中,白神尼已经等候多时了。年老的她甚至已经昏昏欲睡了。
唯空小心上去轻声唤她,好半晌她才悠悠醒转。
见她醒了,长公主站在庭外嗤笑道:“我等争斗千世,倒是头一次见你这垂垂老矣的可怜模样。真是可笑可怜得紧吶。”
白神尼听了也不恼,微微一笑,“看样子元君已经恢复记忆了,当真可喜可贺。”
长公主柳眉一挑,神情轻蔑,道:“不要惺惺作态了。那一次我们三人相聚不会恢复零星记忆?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你这幅行就朽木的身体上吧。”
白神尼却道:“这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态。凡人以为此间有大恐怖,于是与天相争,希求超凡入圣,却不知到头来只是助长欲念,平添无数杀孽罢了。”
“哼,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这般觉悟。”长公主玉手一招,凭空出现一条蓝色的丝带,首尾相连围成了一个大圈,将整座亭子包孕在一片蓝色光晕之中。
长公主宛若胜券在握,好整以暇地朝两人道:“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那所谓的真相。”
白神尼仿若没有看到那满眼的蓝光,仍旧声音平和地道:“元君莫急。此行本就是打算将真相和盘托出。你且收起法器,听我等细细说来。”
唯空也道:“元君不过是探知那人下落。唯空这次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长公主将信将疑,也知此时若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