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未知悄悄挑开帘子望去,正巧与卫青遥四目相对,吓得赶紧松了手缩回了座位,拍了拍胸口道,“明明是那丫头整天找我麻烦,哪是我招惹了她。”
说着还幽怨地看了沈兮一眼,湿漉漉的眼神,让沈兮想起了被抛弃小狗,在初夏时节硬是打了个寒颤。
看来那玉佩定是用来搪塞卫青遥的,这公孙未知整日想不出个好主意来,歪点子贼多。
沈妧的琴音渐渐落下,随即又有其他画舫响起阵阵乐音。
沉明的赏荷宴就是这样,游湖赏荷之余,便是吟诗作画、抚琴弄箫之时。
沈妧放下帘子回了舫内,沈清浊正拿了本传记在翻阅,柳姨娘在一旁伺候着。
两年前沈清浊提了柳姨娘做侧室,正房一直悬空着,老太太也不再管事,加之她孕育了相府唯一的儿子,这个身份低微的女子早已今非昔比。
沈妧眼神闪亮,充满期待地看着沈清浊,“父亲觉得方才妧妧奏的如何?”
沈清浊仍是盯着面前的传记,接过柳氏递过来的瓜果,淡淡“嗯”了声,“不错。”
沈妧眼里的光彩渐渐淡下去,“父亲每次都这么敷衍我。”她咬紧了唇,那个名字宛如禁忌,埋在她心里已久,此刻哽在喉间,想说却又不敢提。
柳氏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拿了块甜瓜给她,“二小姐别难过了,妾身觉着二小姐奏的就极好。”
要说在沈府,沈妧最厌烦的人当属这柳氏,她哼了一声撇开头去,厌恶地不愿多瞧一眼。
沈清浊将书重重落在桌上,“这几年你脾气到是渐长,是怎么同长辈说话的?!”
“她才不是我长辈!”沈妧这些年脾气虽有收敛,到底还是任性了些,她指着柳氏对沈清浊道:“父亲如今光听她的话,眼里是再没有妧妧了。”一双眼蓄满了泪,却是倔强的不肯落下。
那般委屈倔强的模样一时让沈清浊想起了沈兮。
柳氏适时地上前劝道:“二小姐是因了夫人之事对妾身有些成见,等再长大些自然就明白了。”
柳氏长得妖娆,此刻眉眼间又皆是柔情,任何一个男人也抵挡不住这样的绕指柔。
沈妧不屑道:“虚伪!”
柳氏也不恼,给沈清浊递了杯茶润了润嗓。
“昨夜铎儿有些着凉,现在也不知如何了。老爷,不如待会我们早些回去吧。”
沈清浊也是担心这个儿子,自然就同意了。沈妧急了,她盼这场赏荷宴盼了整整一年,是她展露风采的好时机,如何能草草结束?
“父亲……”
沈清浊重新拿起传记,“乖乖听话,为父便不追究刚刚那些忤逆之语。”
沈妧气得眼眶发红,一跺脚就跑出了画舫,心里气愤不平,对柳氏更加厌恶,对沈铎也是带了些怨恨,这个小弟,带走了父亲许多的疼爱。
对面的画舫轻纱飞舞,依稀能见几抹挺拔身影,她不由想起方才吹笛的那个少年。
当真是公子如玉。
此刻如玉公子姜秋南哪会知道沈妧的那些心思,他今日不过是应了长姐的要求来一睹这赏荷风采。
姜秋南此人,平生两大爱好,舞剑和吹笛。
正所谓曲高和寡,他本也未想能在此处遇见知音,可沈兮那曲《平沙落雁》当真是奏到了他的心坎里,心中对这个年仅十岁的小丫头不由起了敬佩之心。
姜秋南来此画舫最大的目的,就是结实这位“知音”,此刻得空自然要追着沈兮探讨一些乐理。
沈兮对他有些了解,自然句句皆依着他心思说,一时姜秋南只觉得相逢恨晚。
公孙未知打趣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对一个小丫头佩服成这样?”
“你懂什么,兮儿姑娘精通乐理,几番点播着实令在下茅塞顿开。”说着他斜睨了公孙未知一眼,“虽是小女儿家,到是比某些‘大男人’要强上不少。”
公孙未知眉毛一挑正准备反驳一二,小心地觑了齐昱一眼。面色几经起伏,最后不甘地偃旗息鼓,推着面前的茶盏玩。
此刻外头又传来一阵瑶琴音律,奏的居然是沈兮方才所奏的《平沙落雁》。虽是同一首曲,却是截然不同的韵味。
沈兮所奏隐含金戈之音,大气磅礴、扣人心弦。而此刻的调子,虽技艺亦属上乘,却并无逸士心胸。
姜秋南嫌弃道:“班门弄斧。”
公孙未知到显得兴致勃勃,看似无意地瞥了沈兮一眼,指了指外头抚琴的小姑娘道:“看来这沈二小姐也是醉心音律,莫不是也想与你结交一番?”
居然又是沈妧。
此刻两艘画舫挨地极近,沈兮心思复杂,她知道父亲就在那,只需喊一声或许便可脱离此时境况。可她又不愿也不敢见父亲,大约这就是近乡情怯。
沈清浊挑开帘子出来,望了对面画舫一眼,打断了沈妧的琴声,“跟为父进去。”
沈妧死抓着琴弦不放,“父亲如今连琴也不愿让妧妧奏了吗?”
沈清浊心里对沈妧抚琴一事多少有些抵触,总能使他想起当年情景,心中悔恨交加,对面前这个女儿却是再也疼惜不起来。
他面色一沉,“少在这丢人现眼。”
沈妧眼眶泛红,眼瞅着就要委屈地哭出来,此刻另一边的画舫上走出一男子,对着沈清浊道:“相爷何须动怒,沈小姐不过是女孩子心性。”
黑色的衣领绣着龙纹,俊朗的五官如浸在冰雪之中,来人竟是当今太子——齐睿。
众人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