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算是戳到了纯子的肺管子,她气得几乎晕厥过去。香花一阵的按摩顺气,杨寅嘉也把杨护嘉一顿大骂,差点又打了老四一顿。
杨寅嘉很明白母亲的全部心思。说穿了谁把她当杨家的主妇,谁就是纯子的贴心人。现在杨护嘉一句话就把她颤巍巍的小心灵给戳穿了,她没跟杨护嘉拼命算不错了。
为了安慰母亲受伤的心灵,杨寅嘉只好硬着头皮领着纯子来到荣府。荣先生不在,荣家的老太太就出面接待了纯子。
纯子一身和服穿的整整齐齐,这种皇家女子穿的和服可不是普通人的那种,纯子在香花服侍下整整穿了好几个小时。她的贴身女仆香花手捧着好几样礼物,全都是日本的工艺品和土产。荣家老太太有点蒙,这不是亲家母上门来了吗,怎么来了两个日本女人?她一急之下就赶紧打电话,把荣先生叫回家来。
荣综敬比她更蒙。原来想着亲家住在日租界,还担心是一个贫苦之家。现在倒好,不是很穷,可是一家小日本。
荣综敬是当时中国主张实业救国那一派的代表人物,他这方面还有专著,就叫《实业救国刍议》。他和他弟弟荣得生两个人,主要就是以面粉和棉纺织起家的。这几年日本的各种工厂大量侵入中国的商业领域,尤其是棉纺织业,简直压得荣家喘不过气来。所以荣综敬对于老江的不抵抗政策非常不满,对于日本人更加反感得要命。
关键是这小日本他不光是凭借技术、工艺、质量来合理竞争,这些年他们动不动就在日本政府的支持下大打价格战。中国企业没有政府做后盾,要完全靠自己跟日本一个国家对抗,怎么可能抗得过?
中国人这几年动不动就搞抵制日货。说实话民国时期的国民,在这方面远比我们现代人心齐,经常会彻底切断日本人的市场。但民国政府扛不住日本政府的压力,经常国家出面给日商站台,打压中国自己的民族工业,这方面荣宗净简直是刻骨铭心。
他本来听说杨星辰家住在日租界,只是担心杨家贫困,女儿可能会吃苦。打死他都想不到杨星辰是日本人生的,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红军?荣综敬实在是想不通。女儿小时候很乖巧,谁想到长大以后越来越叛逆,后来干脆离家出走。离家出走也罢,竟然还会跟一群反叛学生投了匪区,还当上了池匪。
你当池匪也罢,毕竟你们马上就是**了。可是**要干什么?**马上就要抗日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能嫁给一个日本人?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荣综敬婉言谢绝了纯子的礼物,无论如何不肯收下。纯子又是鞠躬又是日本式的娓娓而谈,除了让荣综敬更加厌恶之外,一点作用都没起。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个女婿长的再好也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的亲事!
杨寅嘉明显比纯子聪明,他显然看出来荣综敬的态度跟昨天整整差了一百八十度。他眼珠一转就知道母亲是好心办了错事,这荣家很明显是压根就不想和日本人结亲。可我大哥和我,我们是标标准准的中国人啊,我们可不是小日本!
这种误会可不行,要是大哥知道是我把母亲领来的,这顿打一定逃不过去。心念及此,杨寅嘉好说歹说的把母亲和香花劝出了荣家。
纯子当然也不是蠢到家的人,她看出来荣家的意思,但她觉得这就是人家看不上自己的家境。其实日本人的人情世故跟殖民地味道的上海人有点像,纯子一听说亲家是荣家,她就热切得要命,说穿了还不是嫌贫爱富那一套。
走在路上纯子一直在叹息自己家真的有点配不上人家荣家,杨寅嘉听得暗暗好笑。不是咱家配不上荣家,是您这一身和服把人家吓着了。你要是不来,大哥的亲事本来就没有问题,你来了可就有问题了。
杨寅嘉也不跟纯子说什么,他知道说了母亲也不明白。不过杨寅嘉可不会就这样算了,他还惦着荣家呢。惦着荣家的钱吗?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掂的是荣南燕的妹妹荣南萱。
荣南燕是荣综敬的四女儿,她还有一个五妹叫荣南萱。这俩人是亲姐俩,都不是荣老太太所生,而是荣综敬的三太太生的。如果说荣南燕是个大美人,那么荣南萱就是一个超级大美人,长得颇为洋气,长身玉立、明眸皓齿,因为她们的母亲本来就是一个混血女。
杨寅嘉本来还不是特别八卦大哥的亲事,但他昨天吃饭时间看到了荣南萱,可以说他现在已经是深深爱上这个荣南萱了,今天满脑子都是荣南萱的倩影。就是纯子不提,他今天也要再来荣府,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
把母亲送回家中,杨寅嘉又兴冲冲的跑到荣府来了。不过这一次门房的态度显然就变了,问他有什么事吗,没事就请回,老爷不在家。
杨寅嘉当然明白这是荣综敬有指示了,我可不怕这个。不让我进去是吗,我就爬墙。
荣府不是在荒郊野外,这个地方距离南京路很近,说得上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很多名人、大人物,都在这里有宅子。比如黄兴,还有堪称民国第一家族的宋家,都住在这里。
因为大人物的宅子多,所以公共租界巡捕房把这条街作为重点巡逻路段,相当于我们现在的治安管理重点地区。看着时不时的巡逻巡捕,杨寅嘉知道随便爬墙肯定会进巡捕房。这公共租界可不是乱哄哄的日租界,治安管理要严得多。
杨寅嘉不知道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