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莙略为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下的事情上,
“你可曾在何处见过一块双面雕花系着青色穗绳的汉白玉璜?”
喜儿没料到沈莙费尽心思将自己掳了来却是为了问一件玉饰,虽是心里疑惑,但还是老实答道:
“见过见过,二小姐前些日子不知在哪里得了这件宝贝,旁人不让接近,奴婢也是在屋里伺候的时候见二小姐时常拿出来赏看,因是件稀罕东西,所以留心打量了几次。”
沈莙一听这话,当下就按捺不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切问道:
“那块玉璜现如今在哪里?”
喜儿胆子小,平日里也不过仗着自己在沈葭面前还算得脸所以才敢狐假虎威一番,如今沈莙摆出一副疾言厉色的阎王相来,顿时就把她吓得不轻。
“二...二小姐将那块玉璜当眼珠子似的,平日里放在什么地方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今日二小姐出府去什么诗会...奴...奴婢早前听见她吩咐雀儿将玉璜一同带上了,大约是想要在诗会的时候佩戴。”
她的话对沈莙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李嬷嬷定眼一看,方才还厉声问话的人儿此时脸上竟是石灰一般的灰白,瞧不出一点血色,嘴里不住念叨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忽地一下眼底却又是狠狞的威胁,指着被绑在地上的喜儿就是一阵发难,
“胡说八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瞒我,看我不即刻叫人撕了你的嘴!早间请安的时候我看得真真切切,沈葭腰上分明就什么都没有戴!”
喜儿不了解沈莙素来的脾气,一听要撕她的嘴,吓得呜呜直哭。一旁的李嬷嬷却是看得心惊肉跳的,此时沈莙的责难与其说是火气,到更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盼着喜儿肯定她话里的意思。
“冤枉啊,到了这步田地,奴婢怎么敢欺瞒大小姐,今早奴婢听得真真切切的,二小姐吩咐雀儿将玉璜好生包好带出府去!”
喜儿哭得凄凄惨惨,沈莙眼底最后的火苗也被她的这番话浇熄了,往后踉跄几步,颓然跌坐在了靠椅上。
她不是傻子,喜儿的话多半是实话,沈葭从她这里将玉璜顺了去本就是为了借着美玉在一众贵女跟前出一番风头,自然也没有当着自己的面佩戴的道理。
里头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在院子里整理的丫头们,李嬷嬷虽是一早就吩咐了秋桐和月苋稳住外头的情况,不能叫人进到里间,可时间长了,外间的人也不免有些好奇,况且里头还时不时传来喜儿的啼哭声。因着秋桐的威势,小丫头们一时不敢妄动,只在外头好奇地探着头。
李嬷嬷见沈莙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实在担心,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扯着沈莙便道:
“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你这样憋在心里有什么用,说出来大家好拿个主意,再不然,就去遣人去翰林院通知菱哥儿,总会有法子解决的。”
李嬷嬷的话虽然没让沈莙重拾希望,可到底是帮着她冷静了思绪。若是乘车从沈府到京兆尹府时有一段路程的,沈葭出门时两手空空,其间必然还要去聚灵阁挑些薄礼,若是叫人从山路翻过去,没准真能赶在她进京兆尹府之前将人截下来。
有了想法,剩下的就好办多了。沈莙即刻取了五十两纹银,依旧叫李嬷嬷拿给阿四,雇几个人从山间抄小道,无论使什么手段,必然要赶在沈葭进门之前将人带回来。
李嬷嬷得了吩咐,半刻也不敢耽搁地从后门出了听雨阁。
沈莙打量着地上抖成一团的喜儿,照着昔日在宫里秦湄教她的那样,摆出一张阴笑的脸来上前扶了她一把,
“今日将你带来,原是没打算再将你送回去的,不过你小姐我有一副慈悲的心肠,方才问你话你也还算识相,因而留你一条小命。若是你回去之后管好自己的嘴,这事就到这里打止,日后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说着便将一堆金灿灿的手镯塞进了喜儿的手里。喜儿先前听到沈莙没打算放她回去的时候心都悬了起来,此时摸着手上镯子的纹路,来不及露出喜色却见沈莙弯下腰,话锋又是一转,
“你也看到了,我打赏奴才的时候可是一点也不心疼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外头巷子里多得是为了钱可以豁出性命的流民,若是叫我知道你存了什么旁的心思,即刻就将你交到他们手里。”
喜儿回想起那些将她绑来的几个大汉,冷汗都被逼出来了,直对着沈莙赌誓说自己绝不敢对今日之事泄露半点。
沈莙见她确实被自己唬住了,也不想再多花心思在这上头,再三敲打几句便放喜儿出了后院。
喜儿走后屋内自然就只剩沈莙一人心急如焚地等着外头的消息,就在她不住地在屋里兜圈子的时候李嬷嬷终于从后门进来了。
沈莙此时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直直地扑了上去,抬脸一看,还未开口细问,李嬷嬷已是脸色铁青,沈莙的心跳霎时就漏了几拍。
“怎么,没追上吗?”
李嬷嬷感觉到沈莙握住自己双手时整个人都在打颤,立马就握了回去,
“小姐别急,阿四他们动作已经够快了,没有截到二小姐没准是因为二小姐临时改了想法,没有去京兆尹府上赴会。”
沈莙失魂落魄的,耳边嗡嗡直响。她知道对于这件事的后果自己想得一点也不夸张,关于姬浔的暴佞恣睢沈莙是从小听到大的,他手底下的两厂番役不知做过多少草菅人命抄家灭族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