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怜其娇弱,悉心照料,对我,自是有所疏忽。我将夺爱之恨尽数转嫁于逸。
记得那时的我,在逸的絮中泼冷水;往其饭里洒盐巴,水中倒灰渣;用火灼其衣衫;比剑故意失手,甚至推其下水等等,极尽所能。而逸即便发现是我,即便师父师娘如何误会,他都从不相辩,总淡然笑过。
时间一长,心,渐渐被他笑软了,笑化了。可骨子里那份骄傲,却令我怎么也停不下手。直到十年后的那场比试,我才知道,逸在我心中早已如此重要。
师娘体弱,一直没有子嗣。逸年纪虽小,但,性格温婉淡然,举手投足间卓逸脱尘,容貌亦是俊雅不凡,甚得师父师娘欢心。那次比试,师父许诺:胜者可得其亲授御心诀。御心诀乃师父编译历代国师心诀,融会贯通,并左以其自身心得而成,侧重调控内息,兼顾修身、养颜,若修习此诀,即便武功平平,内功亦能突飞猛进。
此心诀是本门不宣之秘,只有历代掌门方有机会见到。大师兄兴致颇偏,不尚武功,逸又较我年幼,我报仇心切,定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春分之日,日灿荫稀。
如我所料,我与逸均胜了大师兄,剩下的,就是我俩的比试。
逸一身白衫立于翠绿之丛,微风吹过,隐隐显出他单薄的身子。阳光下,眼眸泛着浅紫的光,定定地望向我,稚嫩的脸庞恬静如水,波澜不兴。我从未如此专注地看过一个人,仅仅只看了一眼,灵魂仿若被其吸附,人,动弹不得,呼吸几近停滞。
我怔怔地望着他,直到师父高喊“起……”。惊醒的我,如疯了一般,招招狠辣,剑剑攻心,哪怕命门全开也全然不觉。逸愈是躲闪,我愈是心燥,七窍被封堵得严严实实,只有心里狂喊:杀死他,杀死他。
剑,怎样刺进逸的胸膛,我不得而知,当殷红的血,顺着剑身流满握剑的手时,人,才恢复了呼吸。逸的脸上依旧风清云淡,嘴角浅浅的笑将我胸口掏出一个大洞。
我如愿拿到了御心诀,众人对我也冷淡了许多。我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胸口洞门大开,阵阵冷风灌进心中,人,透心的凉。
他们都不告知我逸的状况,而我,胆怯得不敢相探。每日站得远远地,看着他们在逸的小屋进进出出,心,开始疼痛得失去知觉。当日,两岁的我,眼见至亲被仇家所杀,心头涌起只是复仇之火,哪曾如此痛?
!
整整三日,我不眠不休地守在屋外,除了心,冻得生疼,人已没有一丝感觉。这晚,轮到大师兄守夜。屋内师兄沉睡的呼噜声中,隐约夹杂着低低的喘息,我心头一彻,悄然入屋。果真,师兄趴在桌上,睡梦正酣,逸躺在床上辗转轻喘。回想起来,当时,我若手头有刃,必定狠狠插进那头猪的后背!
我赶紧过去摸逸的额头:很烫!得吃些药!
刚要起身,逸一把抓住我的手,“冷,冷……”看着逸紧锁的眉,苍白的唇,手腕上那只手滚烫,烫得我心头颤颤地疼。我顾不了许多,钻入他薄被之下,紧紧抱住了逸瘦小的身,暗运内息散热取暖。
逸身上浅浅的香,一点一点,不知不觉,填满我整个身心,心不再疼,胸口不再凉,所有意识都回到了身体,还多了一种醉人的甜。那夜,感觉着逸的身体紧贴着我,听着他渐渐匀称的呼吸,不多久,我也睡了,梦中第一次有了阳光和白云。
或许,很久以前,很多东西早已注定。
番外
涧兰谷(下)
“师伯?二师伯!……银狐狸!!!”
“……”我被宛儿高亢地叫声从回忆中惊醒,眼前的光令我恍惚。
宛儿眼睛滚圆,探询地瞧我片刻后,咧嘴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也告诉宛儿好不好?”望着她渴望的眼,我无言以对。
告诉她,告诉她什么?我有多爱逸,我离不开逸。可,又有何用?我全身心爱逸,而逸,何曾不是全身心爱她?樟林中,逸,伤兽般痛苦的眼神,将我仅存的一丝幻想撕得粉碎!我是没有未来的人,何苦破坏他的希望。不想再见到那般绝望的逸,永远也不想!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小丫头颓然地垂下头,眼眸黯然无光。
“宛儿,是人,便有昨日今日与将来,你我皆是如此。又何苦溺于过往,忽视将来?”抑住心的酸涩,强迫自己理智面对一切,“逸对你怎样,你比我更明了,只要你们过得好,我也知足了。”话音方落,她猛然将头埋入我怀中,嗡嗡低泣。
不觉地,手轻抚上她粗亮的辫,微黄柔软的发梢,少有分叉,逸仍旧钟爱于此罢。
蔚蓝的天空布满层层迭迭的鱼鳞云,光线也不似早间刺眼。眼很干,干得有些疼。还是女子好,永远不愁干涩的眼没有泪水来滋润,若有来生,或许,当女子更好罢。
夜已深,屋外月晕星无,空气沉闷得让人难以入梦。
我出了屋,来到水池边,除了蛙鸣虫叫,这潺潺的水声最能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