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众人的面玉扶骑虎难下,少不得把针拈起线,瑶蓝将绣绷递来,上头已经箍好了玉扶平日喜欢的梅花图案。
她定了定神,将针尖刺过绣面从背后收起,又从背面找准位置收回。这么一来二往,没几下就绣出了一片梅花的花瓣。
瑶蓝等人拍手笑道:“这段时日以来殿下日理万机,俨然已有女君风范。奴婢们看惯了殿下拿毛笔和奏折,忽然看到殿下拿针线,实在觉得不习惯!没想到殿下的绣工还和从前一样好,真叫奴婢们佩服!”
玉扶嗔她一眼,“你就拍马屁好了,这绣工算得上一个好字么?怜珠的绣工才好呢,我从前穿的衣裳还是最喜欢怜珠来绣。”
殿外一片安静,殿中主仆说笑之声时时逸出。
炙热的阳光下,天云破从东宫外进来,见正殿之外无人侍候,便自顾自走了进来。
一进门便见宫女们围在一处,玉扶坐在榻上穿针引线,动作略显生涩,很快又熟练起来。
她面上带着温和笑意,时不时抬头和宫女说笑几句,眸子美得像山间清泉。
他的脚步忽然顿在门外。
先前只以为玉扶少年老成,在东灵经过顾侯府的剧变之后格外沉稳老谋,没想到她也有这副少女娇憨的一面。
针挑玉指走金线,鹤吻银针长羽毛。
这样的她叫人一时忘却朝堂上威仪赫赫的储君,眼中只有她因绣得一枝好梅花的欢喜,踏错一步格子的微微懊恼……
“好了,这朵梅花算是绣成了。”
玉扶放下针线,将手中的绣绷递给瑶蓝,瑶蓝不禁夸赞,“殿下的手艺一点没生疏,和当年绣给大公子的那个荷包上的梅花一模一样呢!”
玉扶轻轻捏她脸颊,“我竟不知你是夸我手艺没生疏呢,还是贬我这么多年一点进步都没有?”
她笑着,眼角余光忽然瞧见殿门口的阳光里站着一个人影,不禁朝那处望去。
天云破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趁玉扶还没开口,他立时讽刺道:“殿下有工夫治理朝堂,怎么不把你这东宫治理治理?我从外头走进来竟一个人都没有,若是歹人该如何是好?”
玉扶还没怪他擅闯,他竟怪起玉扶来了。
怜珠、怜碧等人连忙散开,玉扶使了个眼色,二人将针线篮子收拾了带下,殿中只剩瑶蓝伺候。
玉扶似笑非笑地看着天云破,“治理东宫?天公子希望本宫继续住在东宫么?”
她登基之后自该移居长生殿,那是北璃历代帝王的寝宫,而东宫只是储君的居所。
天云破反倒一怔,没想到玉扶会往这上头想。
他笑了笑,自顾自走来,“殿下说笑了,皇宫里所有的宫殿,只要殿下想住,住在朝堂正殿也不是不可以。”
瑶蓝差点笑出声。
这个天云破嘴可真坏,竟说得出住在朝堂正殿这种话,偏又让人觉得有趣。
玉扶正等着他来了,没想到他不请自来,倒是免了她去请的麻烦,“天公子请坐吧,瑶蓝,去倒茶来。”
天云破毫不客气,一坐下便直入正题,“户部的事情,殿下是不是处置得偏颇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殿下只把底下那些蛀虫清理了而不清理早就腐烂的朽木,将来蛀虫还会生出。”
看来他今日是来挑刺的。
玉扶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地顶了回去,“上梁不正下梁歪,户部贪腐之事在天公子执掌朝堂时就已产生。若如此说,本宫是不是头一个要拿你开刀?”
她笑中带着威胁,偏嘴角那一对甜甜的梨涡旋起,叫人恐惧之中忍不住被她美色吸引。
她像是赶考的书生路过的荒坟野岭,狐妖太美,明知危险也让人忍不住靠近。
天云破想到那日她当着自己的面洗漱更衣,还要自己给她做侧室,这才慢慢恢复了心神,对玉扶咬牙切齿。
他才不是愚蠢的书生,才不会被狐妖的美色所迷!
“殿下既要保那个薛璧,我也无话可说。让顾述白等人到欧阳将军的军营中又算什么?殿下再信任他们也要明白,他们到底是东灵人!”
天云破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对玉扶近来的举动了如指掌,又一一找破绽挑毛病,针锋相对。
玉扶道:“顾侯府是如何从东灵出来的,天公子心知肚明。宁帝与顾侯府早就撕破脸再无挽回余地了,何况顾述白是本宫的未婚夫婿,有何不可信任?若天公子仍心存疑虑,大可去向欧阳将军进言。”
她把责任推给欧阳骐,谁不知道欧阳骐已被顾述白彻底收服,到处夸赞顾家子弟是将门虎子,不逊乃父之风。
天云破再要挑什么毛病,玉扶忽然摆手阻止,“好了,若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挑这些无关紧要的毛病,还是省省吧。本宫还有许多奏折要看,天公子不妨直接挑明来意。”
她又变回了在朝堂上不怒自威的神情。
天云破没有开口,只瞧着她纤纤玉手端起茶盏,又瞧着她嫣红小巧的嘴唇吹拂茶叶,一阵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