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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香接过酒盅一点点喂了下去,可是喜顺依旧小脸烫得像火炭一样,她看看那个盘腿坐在炕上的老娘婆。就见她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示意她赶快去叫魂。芸香只好将孩子放在炕上,自己拿了件小衣裳,走出门去。
她拿了衣裳沿着村里的道路一路走一路喊:“喜顺!喜顺!跟妈走!”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只能跌跌撞撞往前走。就这么一直走到村口,又折返回去,昏头昏脑地走回到了老娘婆的家里。
“喜顺!喜顺!回来了!回来了!”芸香说着抱着衣裳进了屋,却赫然发现那老娘婆手里正拿了一把剪子在喜顺身上比划,见她进来,慌慌张张地就往身后头藏。
芸香立刻冲了过去,一把夺过孩子,颤抖地问道:“你、你要,要做啥?!”老娘婆开始还有点讪讪的,可不过低了个头就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咋了?我这是给你作物作物(鼓捣鼓捣),不信你看!这不孩不烧了!”
芸香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摸了摸喜顺的额头,似乎凉了些,她半信半疑地摸摸孩子身上,发现原本硬硬的棉裤好像软了些,“银元,一定是把我的银元偷走了!”她心中愤怒,喊了起来,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攒下藏起来的。
老娘婆两手一摊,说:“我可没拿!这年月谁家能有银元?也就你们这些太太们有,我这个穷老婆子,甭说银元,就是纸票子也没几张。不信你搜搜!”说着还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一脸的惫懒无赖。
芸香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自己又是孤身一人,要是被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小村子里,真的回不了家了。她抱着喜顺一点点退了出去,飞快地跑回到先前的那位大嫂家里,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过了好长时间才定下神来。她低头看看怀里的喜顺,似乎像是睡着了,摸摸额头好像也不那么烫了,她松了一口气,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这时候,大部分的人都落下脚,也大致弄清了自己的处境。芸香走进里间的跨院,就见先前的大嫂迎了上来,问:“咋样?没事了哇?”
芸香轻轻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烧了,好好睡上一觉大概就没事了。
”大嫂也跟着点头,便朝里让:“快上炕,赶紧睡上会儿哇!”她依言抱着喜顺上了炕,把自己的包袱枕在头底下,搂着孩子扯过自己的棉袄给喜顺盖上,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天气已经入冬,半夜里寒风呜咽呼啸吹得窗棱咯噔噔地响,芸香也被吵得似睡非睡,半梦半醒。她探手摸摸身旁的喜顺,不烫,心里又松了一下,正又要睡着,猛然觉得听不见孩子的呼吸声了!芸香伸出自己冰凉的手指去摸孩子的脸,触手的是冰也似得肌肤。她立刻贴在儿子的胸口上想要听那代表着生命活力的声音,可依然安静的无声无息。
顿时,芸香觉得天塌了下来,原本还有月光照进屋子里的一点光亮,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还是不敢相信早起还哭哭闹闹的儿子就这么没了,便伸手进去,摸着喜顺的心口窝,居然还是暖暖的!
芸香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抱起孩子就跑了出去。她想到白天那老娘婆偷钱的模样,心里一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像是走了有十里地那么远,终于到了,芸香用力地拍着那家的门,立刻引得村子里狗吠声此起彼伏。她嘶哑着嗓子哭喊:“大娘!大娘!快救救我儿!救救我儿呀!”
院子里除了狗在大声狂吠,别的动静一点都没有。芸香见这样的苦苦哀求没用,便从衣襟里揪出一块大洋来,用力扔进院子里去。果然,这次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老娘婆穿戴整齐地站在大门口,上下打量了几眼,这才悠悠开口:“那媳妇子,又咋了?白天不是好好地抱了孩子走了?”
这话听得芸香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这个老女人白天作物(做坏事)了?可她也没有啥凭据,现在也只能求着了。芸香哀求道:“大娘,您儿快给看看,孩子不好了。”
听得“不好了”三个字,这老娘婆也不敢再拿捏,就让她们娘俩赶快进来。进了屋,芸香小心翼翼地把喜顺放在炕上,忐忑地看着老娘婆。
就见老娘婆老练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探了探鼻息,还抓了一把脉,最后扭过头来咂咂嘴:“找个地方埋了哇!凉八(彻底凉了)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晴天霹雳生生劈在芸香头上,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四周的空气好像也全都被抽走了。
她抚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你男人呢?”“男人,男人……”芸香喃喃道,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没回家,还没见到守义!不能就这么待着!她蹭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差点撞到炕沿上,被什么人拉了一把,这才站的稳当了。
她看着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儿子,心里愁肠百结:好不容易得了儿子,怎么就这么没了?该怎么跟守义和公婆交待?想到守义,心里不免又埋怨起来:也不知道去了啥地方?让我一个女人就这么带着孩子,兵荒马乱的!
见她傻傻地站着,老娘婆慢慢挨了过去,一把把喜顺抓住,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孩子就被他的母亲抢了回去。老娘婆讪讪地笑了笑:“你看这孩子也没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