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涯的心中空落一下,断不敢犹豫,面色不变,摆手道:“无事,稍碰到了下,你快快下山去吧,莫要耽搁。”
“好,好。”那狼回头,脚步不缓不慢,心中却暗自犹疑,弄出了这般大的声响,怎的大仙还睡得这般熟?入了大仙这个境界,夜里从来都是打坐,入睡已实数难见,这小仙人真是大仙的弟子吗?自己怎么往日从没见过。
思及此,它的步子就定住,又小心翼翼地回了头。
“还有何事?”见它又停住,溪涯顿觉头皮发紧。
那狼精却不回话,目光炯炯,只用鼻子一嗅一嗅,看的溪涯心中涌上些许不安,仓惶道:“若是再不走,我师父醒来,怕是要罚你了。”
狼精这次却抬了眼,眼中泛起些许冷色,嘴角无笑,开口略带些争锋,“小妖修为不高,却也有些灵通,这屋中感受不到半分遥舟仙君的气息,怎的你说遥舟仙君在此呢?”
溪涯震然,额头上有冷汗冒了出来。
那狼眼神不变,抬爪轻踏,缓步而前,“况你身上无仙气,遥舟仙君的徒儿再不济也不该是这般,你到底是何人?来这空舟山的山头、占遥舟仙君的屋子作甚?”
它神色不善,语气带刺,溪涯本就怕它,这会儿被它这般质问,更是脸色煞白,心中大失分寸。
狼精许久不见答复,已是断定她定是上山行窃的凡人小贼,它四爪紧扣地上,略用了力气,嘴呲了老大,露出满口利牙。
溪涯被它吓得合了眼,心中一转却又不甘这般被那狼精拿捏,便毅然睁眼,蹲身提起小凳,就这儿一蹲的功夫,窗外那狼口中“咕噜咕噜”的恐吓声,却转瞬变了样子,只余一阵低沉呜咽。
她赶忙直起身子,向外处看了过去。
窗外盈透,薄纱月光笼在轻衫女子身上,让她愈发朦胧起来,那瘦削的身影就挡在木屋前头,一手轻抬,水袖滑下几分,露出白如皑雪的小臂,清瘦的手指捏着山狼精的耳朵,慢慢悠悠地转了半圈,疼得狼精嘴中直哼哼,却委委屈屈跪坐地上,半分不敢动弹。
“你胆子越发大了。”遥舟俯视那狼精,神色甚比这月光还冷,“我说过什么?让你别总往我这木屋窜,你可倒好,私闯我院子,吓我徒儿,真真是欠收拾了。”
“遥舟大仙饶命,小妖是有急事禀报于您,见小仙人一人在此,自称大仙的徒儿,却没有半分法力,有些疑惑,却未想到她真是,是小妖莽撞了。”狼精眼圈都湿了,僵着身子动都不敢动,只望着遥舟呜呜咽咽,心里甚觉怕极。
“师父。”溪涯把自个的眼睛擦了又擦,见遥舟并不是自个幻想,顿时扬起笑容,也顾不得那骇人的狼精还在,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想一把抱住她,却又心中羞涩不敢动手,只停住步子,糯糯地又叫一句师父。
遥舟松了那灰狼精的耳朵,回身把依旧心有余悸的徒儿抱在怀里,心疼极了,指着狼精道:“你看看,你看看,把我徒儿吓成了什么样子。”
溪涯的小脸埋在她的肩头,被她轻柔抬起来,又道:“徒儿,你看,这就是一只野狼精,最是蠢笨,莫怕。”
最是蠢笨的山狼精抬着一张狼脸,又扯开了嘴,露出那顶顶吓人的笑,溪涯只觉自己的胆好像又颤了颤。
遥舟却似未见她的怕色,只牵着她近了灰狼精,和颜悦色地道:“溪涯,来,摸摸它,它最是听话,不会咬你。”
摸摸?溪涯望着那狼,龇牙咧嘴的样子很是可怖,端坐着比自己还高的个头也让她心生怯意,她衡量再三,依旧是不敢,就想回头与遥舟说一句,怎想回过头去,却见遥舟脸上已不见笑意,只余些许思索神色,眼神望于她,却似在打量。
这样子前几日也见了,她让溪涯自个儿报仇之时,也是这般表情,不催促,却也不怜惜,溪涯望着她片刻,心中却瞬然懂了她的用心。
这世上万事,她敢不敢踏出这第一步,师父只能替她做个引子,余下的,要看她自个有没有胆子。
她探出手去,在那狼精头顶的杂乱灰毛上摸了摸,灰狼便顺与她的手,稍显僵硬地蹭了蹭,它本是狼,何时干过这般非狼所为的事情,只是,面前这女娃是遥舟大仙的徒儿,这般想着,它顿时也不觉着自己亏了。
溪涯回头再看,却见遥舟轻叹口气,蹲下望她,眼中似有杂乱情绪,“师父回来晚了,让你饿着肚子提着心等了这般久,是师父对不住你。”
“不是,师父。”千想万想却也想不到遥舟会对她说一句对不住,溪涯急了,连忙摇头,“是溪涯不好,让师父半夜下山去为我寻吃的,劳累万分,溪涯以后不会了。”
说完,她便湿了眼,捏着衣角不知怎么办才好,她觉着自己不懂事,也不如其他孩子嘴甜、讨人喜欢,可她只得师父一人,万不想师父也烦恼自己。
第五章
遥舟望着她,半晌才悠悠地道:“溪涯的肚子可还叫过?”
“没,没有。”溪涯慌然抬头,见她那清亮的眼神,复又低下头去,小声嗫喏:“叫,叫过一二次,可溪涯已经不太饿了,师父不必再为溪涯买吃的了。”
“溪涯不饿,可师父我饿了。”遥舟带着分苦恼的神色,声音也泛着丝委屈,“我本想着我与溪涯都饿了,下山去买了好些吃的,可溪涯却说不饿,我跑了这一趟,却是白跑,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