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天的眸色骤然一沉,脚步顿了顿,与楚晖相视一眼,最后还是跟上了宁琅的步伐。
“楚家与晋国皇室甚有渊源,这十多年倒是隐瞒的不错。”宁琅坐在了首位,他掀了掀眼皮子,看不出情绪。没等楚行天应答,便又继续道,“太子那边拿住了正在与晋国探子密谋的大公子,京中不少大臣都在弹劾你们。这是通敌卖国的死罪。虽然太子刻意压下了消息,可不代表着等班师回京后,不会秋后算账。”
楚行天淡淡地扫了宁琅一眼,沉声问道:“您想说什么?”
“晋国那边是想让阿昭回去继承皇位是么?”宁琅勾了勾唇,轻笑一声。他漫不经心地望了楚行天父子一眼,又道,“楚将军不必紧张,本王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替将军府担忧一阵子。你们父子在边界出生入死,可楚府的人却被□□起来,这对你们来说不公平。楚家对我宁国忠心耿耿,就算真有谣言中的事情,那也不代表着你们通敌叛国。”
“现在战事胶着,就怕京中的人听信谣言,派人来取代将军您的位置,将您押解入京,这便不妙了!”
“哈!”楚行天轻笑一声道,“我楚家几代人为国出生入死,从来没有辜负圣上,问心无愧!”
“可要是京中的人不这么认为呢?”宁琅的眼神闪了闪,又继续道,“本王得到消息,太子在京中可是拿不少老臣子开刀,人心惶惶的。楚家对他来说,怕是一个阻碍,他会放你们一条生路么?”
楚行天沉声道:“您这是何意?”
宁琅微笑道:“楚将军你是聪明人,不需要本王明说。”他领兵在外虽然手握兵权,但这是与楚家父子分割的,或者说大部分的兵权都在楚行天的手中,他更像是一个没什么真实权力的监军。两国僵持不是长久之计,晋国那边已经派人过来,有和谈之意。若是能够重新达成和平协议,在开春前他们定然能够返回京中。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如果能够得到楚家父子鼎力相助的话。
许久之后,楚行天才道:“让我思考一番吧。”
*
十二月朔风劲,雪花大如席,天地苍茫,京中一片惨淡的白色。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眨眼间便被淹没在雪色里。
经过朝臣们一番激烈地谈论,最终决定于晋国重订友好盟约,班师回朝。这一场南下就像是闹剧,匆忙开始,又匆匆忙忙结束。数月的时间,始终不见天子面,被各种言语劝下的大臣们又重新按捺不住,一封封折子送入了太子府中,似是请求、也像是质问。其中还夹杂着对楚府状况的询问,以及对始终押在牢狱中的楚旭的关照。
太子亲自去了地牢中,将近半个时辰才从里头出来。他摆了摆手,在下属的耳畔嘀咕了几声,那侍从便小跑着前往楚府传达一个噩耗。没有人知道太子在里面做些什么,后来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里头只有一阵又一阵的惨嚎。
雪色映梅花,楚昭披着裘衣攀折着花枝,鬓发上沾了一片片的薄雪。
咔擦一声细响,花枝折断,她的心忽然间也剧烈地震颤了起来。一回头,便瞧见了太子府上的人在一旁恭候着,而宁玉瑶的脸色铁青,不知道朝着他呵斥些什么。
楚昭抖了抖衣上的雪花,快步走向了那侍从,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侍从往后退了一步,苦着脸道:“大公子他不堪受辱,在狱中自尽了!”
“什么?”楚昭一惊,梅花枝条落地,很快便被新雪覆盖。她怔愣着,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猛地一把拽住那侍从的衣领,怒声喝道,“你说什么?你胡说些什么?”
侍从被楚昭骤然变色的脸给吓了一跳,奋力地挣扎着,想要从楚昭的手中脱身。
一旁的宁玉瑶在侍从来时便得知了消息,脸色也同样如同雪一般苍白。她咬了咬下唇,握住了楚昭的手,低声道:“你先冷静。”
“冷静!我怎么冷静?”楚昭一把推开了侍从,脑海中乱糟糟一团。她以为太子是有计划的,她也尝试着将兄长从牢中救出,明明最该被囚禁的是她楚昭!可现在呢?从太子府传出来的是死讯,她如何甘心?红着眼睛看地上那人,楚昭咬牙切齿道:“滚!”她楚府的选择是否一开始就是错的?太子和光王?两人都有才能,为何偏偏是太子呢?
宁玉瑶低语道:“大将军班师回朝,这个节点发生这种事情,想来皇兄也不情愿的。”
“哈哈。”楚昭狂笑了一声,她凝视着宁玉瑶的面容,冷笑道,“那他一开始就该将我大哥放出来!说什么等天子定夺,那就久久不曾现身的天子真的是装病么?或许只有一开始的猜测才是对的!真真假假,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宁玉瑶闻言沉默了许久,她望着几欲癫狂的楚昭,沉声道:“你该冷静一下。”
“是啊。”楚昭轻呵了一声,“我也以为自己该冷静一会儿,从而做出真正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楚昭离不开将军府,但是宁玉瑶可以。她知道太子事务繁多,可仍旧固执地在堂前等待着,直到宁珏肯现身。“我不明白!”她有太多的事情不明白了,抬眼看兄长的神情中也充满了质疑。
“那就不要深思。”面对着宁玉瑶的时候,宁珏的神情始终是温和的。
宁玉瑶轻笑,半晌后才问道:“有些事情闭不过。皇兄,你告诉我,父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