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王手侧,一个少女身穿貂裘,颈垂珠链,巧笑嫣然,美目流盼,正是赵敏。几座楼中不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公侯女眷,可与那绍敏郡主一比,岂是“黯淡无光”四字可形容。
周芷若只看了一眼便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再往她那看去,其他人的眼神都集中在那黄绸大轿上,汝阳王一家三人的视线却时不时扫过黄绸大轿后方。
那里是一列番僧,五百人一边敲动法器,一边往前,再往后却还有一队骑兵,领头的骑手服饰奢华,长相颇为英气,背负镶金嵌玉的长弓,不脱蒙古健儿本色。
边上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周芷若才知道那人便是皇太子,这时,她瞥见赵敏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神情她极为熟悉,当初在绿柳山庄被暗算时,那人便是这样子。
与此同时,西首人丛中白光连闪,两排飞刀直射出来,径奔那队骑兵。当即有五六个骑手毙命落马,场上很快就乱成一团,反应过来的百姓当即四下奔逃,维持秩序的守卫顿时被冲出一道口子,紧接着,数十身影腾空而起,往那皇太子奔去。
糟糕,周芷若只来得及想到这两个字,便见那队番僧齐齐转身,阵阵白烟自他们袖中飘出,被吹往骑手方向,很快将那处裹了起来。
刀光连连,惨呼四起,第二日,明教暗杀皇太子却反中圈套损失惨重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都。
与周芷若一同来大都的十几人只逃出来三个,都遍体鳞伤。
原来是明教暗探得到情报,皇帝身体亏损,命不久矣,至多几月,太子便要登基,太子与汝阳王府交好,必定会重新起用汝阳王,现在明教能势如破竹,很大的原因要归功于皇帝的昏庸,汝阳王父子皆用兵如神,却因为皇帝的猜忌只能赋闲于王府,若被他们东山再起,战局恐怕要逆转。经多方打探后他们拟定了这计划。就算走漏风声,多半也会被认为针对的是皇帝,而不是那个被皇帝打压的太子,皇帝本人大概都那么想,所以护卫大多集中在他那,而太子身边却只有五百骑兵。
却没想到最初的消息便是诱饵,队尾那太子是人假扮的,而前面那队番僧里半数都是高手,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变成自投罗网。
见他们垂首顿足、悔不当初,周芷若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们,她甚至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依她看到的来推断,这多半是汝阳王府设下的局,能参与刺杀的多为明教中的武功好手,而汝阳王府中以赵敏对江湖最熟悉,显然,这郡主大人是重操旧业了。
一年前六大门派和明教被她耍的团团转,如今一回大都就叫明教折了一队人马,除了躲远避其锋芒外,周芷若也想不到其他应对办法。
正当她头疼该如何去讨要铁指环时,汝阳王府的人却自己找上来了,来的是鹤笔翁,邀请峨眉周掌门至一家酒楼小酌。
那三个明教弟子劝她不要去,可是听到鹤笔翁说韩林儿也在后声音边低了下去,韩山童现在是抗元主力,他的独子自然是比一个教主夫人来得重要一些,何况那个教主夫人还没正式拜堂呢,周芷若也明白这道理,她本就没打算不去,对于他们的态度变化便也就当作没看到,简单收拾了下便虽鹤笔翁走了。
那酒馆在临近城郊处,两旁立着汝阳王府的武士,里面空无一人,应是被包了场,周芷若上了二楼,只有东首雅间门开着,进门便见赵敏坐在一张小桌前,面前摆着几碟小菜,一壶酒,还有两个白瓷酒杯。
那情形顿时令她想起被关在万安寺时赵敏强邀她喝酒的事,眼前的布置竟和当日如出一辙,赵敏看起来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面上挂着浅浅的绯色,眸中似起了雾,辨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你当真要嫁他?”
被这熟悉的场景扯入回忆中,周芷若一时晃了神,忽然听得幽幽的嗓音,却见赵敏盯着手中的酒杯,眉间嘴角,满满的都是失落。
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掐住掌心,她听到自己声音响起,冷静得好似局外人:“是的。”
“既然要嫁他,为何又要屡次救我。”
“郡主对我有救命之恩,还望以后……勿挂念。”
“好……好、好!”赵敏的声音听起来痛至彻骨,道完那三个“好”字,她沉默了一会儿,忽地愤然扬手,将手中的杯子朝周芷若掷去
以周芷若现在的武功,要避开轻而易举,可她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任凭那瓷杯在额头嗑出一道血印,紧接着衣襟便被揪住了。
“你可知道为何我没有随水师一起去找你们?”她死死扣住周芷若的领子,声音中有恨,亦有无尽委屈,“因为我一上岸就被华山派撞见,中了一掌一刀,可我挂念着你,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几日不眠不休才逃了回去,一直撑到寻你们的命令传达下去才晕过去。”
周芷若只觉得心上再被狠狠插了一刀,嘴唇微颤,险些要落下泪来,她猜到赵敏吃了不少苦,却不知道竟是那么多。
“我以前对不住你,可我后来在心中发了誓要对你好……”见她默不作声,赵敏嗓音中的颤抖又多了几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若你真心喜欢张无忌倒也罢了,可你明明……明明……”
“你我本非一路人,赵姑娘又是何苦呢。”料得她想说什么,周芷若咬牙出声打断,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平稳的嗓音是用多少力气换来的,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