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也对,凤狄只好说:“总之,与女弟子,特别是那些小辈的,最好注意一下言行。”
凤仪淡道:“师兄是说我轻佻了,我明白。以后再不与她们说笑便是。”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十年相处,他对凤仪的性子也算摸得清楚。他平日里看着一团和气,笑眯眯的,实际上心里是极傲气的,不容任何谬误,包括他自己。也不容任何轻视,哪怕只是师父的一句玩笑话。
凤狄叹道:“我是为你好,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凤仪笑了笑,幸好,他还知道谁是真对他好。
“我知道的,多谢师兄。”
凤狄拍拍他的肩膀,很是欣慰。
后来清远的名声越来越大,每天上山拜师的人多得像蚂蚁,可收进门的徒弟却越来越少了。
有一天芳凝师伯领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上门,说自家弟子已经收得太多,这个小丫头就让芳准暂时收下。
芳准在外面与芳凝说话,他俩就躲在门口偷看,见那小姑娘长得明媚秀丽,凤仪不由轻声笑道:“多个这样的小师妹也不错。”
凤狄压不住好奇,探了大半个脑袋去看,刚好那姑娘也转头过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凤狄有点尴尬,对她友好一笑,那女孩子的脸却红了,慢慢垂下头去。
凤仪说:“师兄,她好像看上你了。”
凤狄斥责道:“别胡说!”他自己的耳朵也有点发红,自觉这样偷看很不好,索性站直了身体要走。
刚好芳准在里面说话:“我已收了两个弟子,只怕忙不过来。还是等这两个孩子能独挡一面再说吧,辜负了师兄一番好意,过意不去。”
芳凝只得带着那小丫头走了,凤仪见凤狄怅然若失的神色,便笑道:“不如去求师父,把她留下?”
凤狄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后来那女孩子拜师芳冶师伯的一个弟子,取了个道号叫曼青。又因为当日芷烟斋的惊鸿一瞥,她竟缠上了凤狄,搞得他躲避不及,这就是后话了。
只是经过这事,凤狄偶尔也会想,如果真多个小师妹,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那时候他修行时间不长,难免有心浮气躁的时候,曼青那事让他有些想入非非,自己知道不对,偏又排解不了,只好去找凤仪聊天。
走进杏花林,远远地便见凤仪倚在一棵树下打坐入定。只是姿势有点不对,背靠在树上——这家伙居然在入定的时候偷懒睡觉!他发笑一阵,快步走过去要吓他一吓,刚走到面前,凤仪整个身体猛然一颤,像是遇到什么极可怖的事情一般,忽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脸色煞白,大口喘气。
凤狄自己反倒被吓了一跳,急道:“怎么了?”
凤仪倏地转过头来,怔怔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妖魔鬼怪。过了很久,他的神情才渐渐平静,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低声道:“不……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
凤狄笑道:“这晴天大白日的,做什么噩梦。凤仪,你还记得那个曼青吗?”
他却好像没听见他的话,自己出了一会神,听他连声叫自己的名字,才急忙转头说道:“什么……什么曼青?”
说罢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师兄你还念着她,既然对她有意思,索性禀明师父,成全你二人就是了。”
这话说得不太好听,凤狄原本有一肚子的心事想跟他说,反倒被堵得说不出来,板着脸走了。
自那之后,他不由自省,警觉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从此见到曼青更是要摆出一张冷面,半个字也不肯多说。慢慢的,那烦躁的心事好像也渐渐沉淀下去,恢复到了往日的平和。
凤仪却渐渐有点不对劲,时常精神恍惚,几个月而已,原本丰润的双颊便凹了下去,脸色又变成了初来时的那种苍白。
他常常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凤狄因着上回自己想找他谈心事,反而被一句难听话堵了回去,很是介怀,这次只当他也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心事,于是故意当作不知道,也不问他。
师父芳准更是个马大哈,他能顾好自己就很不错了,哪里能体会到徒弟们纤细敏感的心情变化。
某日接了破军部的一个除妖任务,师父带着他二人出门,权当练习降妖除魔之术。
凤仪一路上都神情恍惚,很不在状态,结果在除妖的时候果然出了问题,只顾着面前的妖,却忘了身后的,若不是芳准出手及时,他险些便要被那虎妖一口把身体给咬断。
事后芳准责备了他一顿,凤仪只是低头不语,心不在焉的模样。
芳准于是有些恼,说:“你若不愿在这个修行上花心思,索性早些与为师说。也省得白白出一趟门,真当是游山玩水么?”
说得凤仪猛然抬头,定定看着他。
很多年之后,凤狄回忆起他那时的眼神,心中竟忍不住酸楚。像是有无数话语要说,却被人告知拒绝倾听的眼神。
凤仪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