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们说到南齐明帝萧鸾撒手人寰,遗诏中事无巨细的叮嘱自己身后事,给太子萧宝卷安排了一系列的人事任命。可惜萧宝卷烂泥扶不上墙,还是个没心没肺的贪玩的大男孩。史书记载,萧鸾死后灵柩需停放在太极殿中一个月,供大家祭奠,太中大夫羊阐进殿哭灵,他没有头发,嚎啕大哭,前仰后合之际,由于样子滑稽,萧宝卷居然破涕为笑,对左右的人说:“秃鹫前来啼叫了!”在老爸灵柩前还如此表现,可以想象萧宝卷在登基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就是根本不问国事,基本不和朝臣接触,只是宠信自己的左右侍卫以及侍从玩伴,终日玩耍,毫无节制。
于是南齐帝国的日常行政就由扬州刺史始安王萧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右仆射江祏、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以及卫尉刘暄轮流在朝中执政,每天轮到谁当值,谁就在敕令后面签署执行意见。其中,萧遥光是萧鸾的亲侄子(萧宝卷的亲堂哥),他和徐孝嗣以及萧坦之(皇族远亲)都是萧鸾当年废杀萧昭业自己当皇帝的核心利益集团,江祏和江祀兄弟则是萧鸾的亲表弟(萧鸾的老妈是江氏兄弟的亲姑妈,所以他俩是萧宝卷的表舅),而刘暄则是萧宝卷的亲舅舅(萧鸾皇后刘惠端的弟弟)。在当时,这六个人号称“六贵”。
不知是不是历史的巧合,在齐明帝死后的第二年(公元499年),老对头北魏孝文帝撒手西去之时,给太子元恪留下的也是个“六大常委辅政”的政治格局(参考“托孤的博弈”)。而这种把辅政大臣从秦汉时代常用的“丞相辅政”模式,改变为“常委辅政”模式从根本上解决了权力过渡集中于“一个辅政大臣”所带来的对于皇权的威胁。但是这种“常委辅政”模式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一种就是“常委们”为了避嫌自保,“三个和尚没水吃”,对于国家行政的“不作为”,北魏帝国的后孝文时代就产生了这样的局面,它的危害我们以后还会涉及到;另一种就是“常委们”心系国家大事以及自己手中的权利,而这不免会产生常委间的争权,以及皇帝的猜忌,这种事态发展下去,只能是要么“常委们”决出个“带头大哥”最终干掉皇帝,要么更有可能的是被皇帝分化瓦解,最终干掉全部“常委”(刘义隆当年就是这么干的,参见“老三的烦心事”)。
我们再回过头看看萧鸾给萧宝卷安排的这“六贵”,还真是煞费苦心,萧遥光、萧坦之和徐孝嗣3个是自己核心利益集团成员,有亲密宗室,有宗室远亲,亦有普通大臣,而江氏兄弟和刘暄则分属于不同的外戚集团,这六人分中有合,合中有分,互相配合,互相掣肘,看起来真是个面面俱到的“辅政”结构。
但是,这种结构的稳定,需要这“六贵”绝对忠于皇帝,而皇帝也必须全部信任这六个人。而这个前置条件确实是非常难以达到。
史书记载,随着萧宝卷在皇位日子渐长,很多事情都想自己拿主意(无非是一些玩闹的荒唐举动),而这时“六贵”们的反应却大不相同,徐孝嗣完全顺从,萧坦之是墙头草无可无不可,而江祏则坚决反对。萧宝卷有时委派左右心腹茹法珍和梅虫儿等人办理一些事情,江祏又常常对他们加以控制和阻挡,以至于茹法珍和梅虫儿等人对江祏恨的咬牙切齿,可以想象,萧宝卷此时对江祏的不满情绪也就与日俱增。而老政客尚书令徐孝嗣已经嗅到其中的危险,于是跟江祏说:“皇帝稍微有自己的主张,这也是正常的,怎么可以一概加以反对阻拦呢?”可是没想到,江祏依仗自己外戚身份以及和先皇萧鸾的亲密关系,对徐孝嗣的老成持重之言完全不予理会:“万事有我顶着,完全没什么可以忧虑的!”
江祏大话虽然说了出去,心中毕竟还是不安。史载“萧宝卷失德作恶越来越严重,于是江祏就和‘六常委’商议废掉他,转立萧宝卷的亲弟弟,江夏王萧宝玄为帝……”从史书记载表面看江祏要废掉萧宝卷是因为他“失德荒悖”,但细读史籍,实际情况却是江祏已经感觉到萧宝卷对自己越来越浓的“恨意”,以及自己妄图长久把持朝政的私心使得其不得不考虑“废立”之事。
而此时萧鸾设计的“六常委”辅政模式适时地发挥了它应有的“防火墙”功能。刘暄跟萧宝玄关系恶略,所以不同意江祏的意见,而想立萧宝卷另一个亲弟弟萧宝寅为帝。而萧遥光更过分,他自认为年长,想自己取得皇帝宝位。而江祏的弟弟江祀也劝说江祏:“年幼的皇帝难以保得住,不如支持萧遥光,立他为帝。”江祏拿不定主意,又找萧坦之商量,萧坦之说:“明帝萧鸾自立为帝,已经没有按嗣立次序进行,至今天下还不服,如果现在再来这么一次,恐怕天下要大乱。我不敢对此发表意见。”江祏左右思量,最终还是决定支持萧遥光。此时,对于皇帝废立之事,六贵们分成了3派:
1、萧遥光想自立为帝,并受到江祏兄弟的支持。
2、徐孝嗣、萧坦之保持中立,置身事外。
3、刘暄支持立萧宝寅为帝,因为要是萧遥光当上皇帝,刘暄就保不住自己国舅的身份了。
就在“六贵”们对“废立”之事相互角力之时,引爆整个事件的“导火索”浮现了出来。江祏兄弟扩大了密谋的圈子,想拉吏部侍郎谢朓入伙,萧遥光也派亲信向谢朓表达了结交的愿望,并想任命谢朓兼管卫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