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的闲言碎语,后宫妃子不加掩饰的怠慢;父皇异样的眼神,巡逻侍卫们的轻蔑无视。似乎偌大的皇宫里,每一个人,每一株花乃至每一棵树都在排斥她的靠近。
她只是个孩子,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个孩子,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感受。
在苦苦挣扎着活下去的日子里,她见过比易子而食更肮脏的交易,见过不甘寂寞的妃子与天子近臣苟合,见过太监和宫女组成的假夫妻,见过含冤而死的奴仆的尸体腐烂在脚下;问心有愧的小主们请来的假道士,各种道符贴的满皇宫飞扬。
还有自己的父皇……令人作呕的关系。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啊。
孩子的目光死死的望着母亲离去的方向。
她想向她诉说自己的委屈啊,她等了十二年,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娘亲。她还没来得及叫她一声母后,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后,也和那些人一样,如此深切的讨厌自己?
究竟……都是为什么?
“——呯!”
空诸猛然睁眼。正对着的屋顶是陌生的琉璃金瓦,透着说不尽的大气奢华。刚被惊醒,她头脑有些恍惚,愣愣出神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读心一脉的领地上。
——这里是大陆北域,寒川之巅。这里是皇族也无法插手的地域。
她慢慢松了口气,整个人缓缓松懈下来。外面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到处都是强烈的喧闹,族人来回焦躁的走动和杂乱的交谈响彻云霄。这在族规森严的读心一脉,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窗子没关,空诸睡着感受到的那股源源不断的寒意,就是从那里渗进来的。
——又做噩梦了?
她随意的披上一件袍子,起身站到窗前。
夜夜噩梦缠身,也早该习惯了罢。
离开皇宫时,空诸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却不过是踏入了另一个阿鼻地狱。
天色微微泛白,映照着外面人影幢幢。早春的天还缠绕着冬日的严寒,呼出的气体迅速凝结成成白雾。应该是进入卯时了。
奇怪。往日这个时辰,除了巡逻值夜的族人外,应该不会有大量的族人聚集才是。空诸微微皱眉,关上了窗子,举步朝院外走去。
族内弟子们的住所,是按照身份和实力来划分的。最上方的山顶,是族长及十位长老的居所。然后是护族武士,执法队,族内嫡系子弟的居所。嫡系族人实力越低,住所越往下方。而如空诸这样的,虽占了个嫡系的名额,却是整个家族中排不上号的,只被草草打发在最外围。房屋结构用料虽一样,环境却格外的偏僻脏乱,几步之下,就是那些附属分支和下人们的居所。
身为远古预言师分支的读心一脉,无疑继承了强大的血脉力量。他们天生就拥有着看透别人想法的恐怖能力,他们被贵族们忌惮,为百姓们所敬仰。他们自诩高贵,自认为高人一等,傲慢而狂妄。
所以,他们看不起空诸,但却不会如常人般直接辱骂,但比辱骂更侮辱人的,无疑是他们的无视。
彻底的无视。
三年了,没有人与她说话,甚至没有人给她一个眼神。三年如一日,所有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目不斜视,似乎根本没看见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带她回来的族长和长老们也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从来不曾召见过她。偶尔夜深人静,躺在床上,就连空诸自己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曾存在。
但今日很奇怪,真的很奇怪。空诸已经走到破落院子的门口,她看的分明,那浩浩荡荡,粗略扫去怕是不下千人的队伍,明明白白是朝她的方向走来。长居族内的族人,此刻应该都在这里了。
为首的黑袍老人须发皆白,紧紧皱着眉头,隔了这么远,仍是一眼不眨的死死盯着空诸看。他的眼睛里满是疲惫,眼神里有着说不出来的焦虑。离他最近的跟着的族人们,无一不是嫡系中呼风唤雨的存在。可他们的目光里也全是怀疑,还隐隐夹杂的难以掩饰的愤怒。上千位族人聚集,却连一丝声音也无。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之极的气息。
黑袍在族内是权利地位的象征,只有尊贵的长老才有资格使用这种颜色。空诸见过那老人一面,三年前那些长老去魔都皇宫接她出来的时候,个个面无表情,连看她一眼都吝啬,似乎生怕空诸太过不详,会脏了自己的眼睛。唯有这个三长老,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空诸偶尔会看见他看着自己出神,目光沉重,复杂难懂。
他们走近了。在离空诸两尺左右的距离停下。有两个身穿灰色劲装、执着武器的族人快步跑出队列,毫不留情的反扭住空诸的双臂,力道之大,空诸不由自主的紧皱眉头。她看的很清楚,那劲装的胸口,用银丝绣着一把古怪的剑。
那是传说中的裁决之剑,象征公正和杀戮。这是执法队的装束。
“长老可否给我解惑,不知我到底犯了何错?”空诸缓缓问道。
有另外几个执法队的成员越过她,进入她的屋子里,四处搜寻着什么。
“今日丑时,又两个嫡系族人遇害了。”三长老声音沙哑,仔细的审视着空诸此刻的表情,试图在其上寻找到些微蛛丝马迹:“还是像之前一样,悄无声息,没有任何预兆。这已经是今年里的第三桩了。”
空诸心头豁然开朗,嫡系族人遇害,如此重要的事情,会引动这样大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