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卫希颜眉梢微挑,正在恶意揣测赵构是否长期心理压抑过度,方会借自虐发泄郁愤,突听得名可秀传音提醒,『希颜,南侧东起第一阁。』
南侧东起第一阁与东旭阁相邻近,中间仅隔得三间阁子雅室。许是高阳正店的烈酒真能激发人的胆气和狂性,平素文质彬彬、温言细语的国子监学子们此刻一个个神情慷慨,言语激昂,声音直透阁外。
“杨戬、梁师成这两阉宦死得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
“不错!为此值得我辈狂醉三天三夜,哈哈!”
众学子一片喧声笑语,因一时去得两大奸宦,人人心情舒朗高扬。
突然,一道激愤语音铿锵落地,“今日之时局,岂得只有梁、杨二贼!先有蔡京坏乱于朝纲,又有梁师成阴奸于后廷;再有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造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擅开边衅惹来危患。此六贼现时仅去其一,其余五贼尚在,若不尽皆诛传首四方,唯去梁师成一贼天下难安!”
这番话竟一杆子横扫当朝六大权臣宦官,直如铁锤落地,震憾人心,一室欢语笑声顿时寂然。
卫希颜感觉那声音约摸在哪听过,名可秀似知她疑惑,传音过来道,『此人是陈东陈少阳,太学生中的领头人物之一。』她立时省起,曾在攀楼诗宴时听得此人慷慨陈词。
赵桓和赵构也被阁中言论吸得注意力去,赵构闻言拍案笑道:“此文生是谁?这六贼之名起得好!哈哈哈,可不正是六贼!这番慷慨直言当真是酣畅淋漓!痛快!”
赵桓微皱眉头,摇首道:“此生义气固然慷慨可嘉,然太祖有训:‘不杀大臣及上书言事者’,若得诛杀有违祖宗遗训!”
赵构笑道:“此不过文生气怒的酒后之言,大哥不必放于心上!”
卫希颜传音过去,『可秀,李彦结怨西北是什么?』
『希颜,当年李彦继杨戬之后职领西城括田所,至西北刮地,闹得民怨沸腾,比杨戬在京城为祸更甚,差点激起民变,若非种家军在西北威望极盛,或许已经引发如东南因花石纲而揭杆造反的民变了!』
卫希颜这才明白,又问道,『可秀,今时你邀我便为了看这陈东?』
名可秀悠悠然一笑,『希颜,你且听下去。』
南一阁内片刻沉静后,一道沉浑有力的声音响起,“方才少阳所言极是!此六贼,确是朝政腐败之源!德明以为,六贼之罪为媚上乱下,在上阿谀奉承、蒙蔽君主,致使帝君沉迷于奢华贪逸,挥霍国家资财以图个人丰大豫享;六贼在下则结党营私,贪贿弄权败坏官场,横征暴敛激起民怨,使得朝政昏聩,河晏不清!如少阳之言,此六贼不除,国事颓败难于力挽!”
卫希颜辨出说话这人正是元夜唐家酒店灯谜巧遇的欧阳澈,心忖这人的胆子比那陈东更甚,差点没直斥赵佶奢迷误国,她心下暗笑之际眼色微扫左右两边皇子,太子赵桓性尚简朴,面色隐有所感,康王赵构却是皱眉道:“本朝虽然不禁文生言论,但公然诽谤君上当为不妥!”
卫希颜眼眉一扫,淡淡笑道:“京师人尝道‘出得高阳店,敢向宫门转!‘这高阳正店的烈酒饮得多了,说出的话怕都带有浓浓的火药味,呛人得紧!”
赵桓不由微笑点头,“希颜说得不错,这文生酒后之言当不得真。”
欧阳澈喝得口酒又道:“如今时势,内政既乱,外患更是让人心忧!我大宋禁军百万,安得不武勇奋起,直击蛮夷于塞外!”他热血激昂道,“如昔日汉武,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说得好!”众学子大赞,一人忍不住高声喝道:“犯我强宋者,虽远必诛!”
“哈哈哈!痛快!”众学子一阵鼓噪呼喝,烈酒刺激下人人神情激扬,直待挥手便可指点江山。
激昂热烈中,一道沉稳声音突然道:“诸位,昔年太祖贤明,玉斧画河曰:‘此外非我有也!’不以武力衅边,以文治国,宽待士子,重用文人,即便汉唐亦未可比,始造我大宋二百年富庶,文化鼎盛,契丹、党项、女真等蛮夷纵是武力强横,亦莫不为我大宋文化风俗所染,竞相以汉学为荣。”
众学子闻之纷纷点头,那声音又道:“然国有内贼,自内腐坏;内政不清,便有外患之忧!今女真人灭辽,或将重启边衅,实为堪虑!但我朝若是内政清明,文化强盛,必能使他方蛮夷俱皆汉化,无论女真或党项,皆为汉之女真、党项!待那时,何得再有边患之忧!”
阁子内一片沉静,显是人人静思。
卫希颜心道这人论点倒是超前,类似后世的文明侵略,传音道,『可秀,此人是谁?』
『邓肃邓志宏,与陈少阳并称太学双杰。』名可秀茶盏触唇,聚音过去。司靖岚一双桃花眼盯着她,目中隐有疑色。
东旭阁内,赵桓点头道:“此文生言之有理!”他和赵构听得兴起,已起身走到阁子向天井的窗边,细听对面传出的议论。
南一阁里,欧阳澈微微皱眉道:“志宏兄所言德明赞同部分,但蛮夷野蛮,崇尚武力,我朝欲平边患,必得以武力为盾。我大宋兵力拥有百万之众,却军纪弛坏,士气萎靡,屡遭败绩,堂堂中华之邦,竟要向蛮夷进贡岁币,实乃我汉氏莫大之耻,必得以武勇偿还!”
“说得好!”立时有一群学子赞同附和。
邓肃待人声渐静,方缓缓道:“德明义愤肃感同身受,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