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热水姗姗来迟,只是现烧的热水仍不够她洗澡,恐怕路上还被克扣掉一些,但洗脸喝茶是够了。
屋里烧着会熏黑烟的炭,有些呛人,吕媛媛捂了口鼻,让那小丫鬟扔出去,自己合上门洗漱。
随手丢了个净身术,吕媛媛有些嫌弃地脱掉染了血污泥污的衣裳,外面的粉霞锦袄破了口,棉花露出来,有些湿硬,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好棉花。
柴氏的身子有些胖,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就不太成形了,皮肤暗黄略糙,背后还有一道新鲜的鞭痕。
吕媛媛叹了口气,往鞭痕和身上其他的小伤口上施了治愈术,又从柜子里找出一件莲青色夹袄缎袍穿上。她的衣服都相当能看的过去,只是行头对不上待遇。
吕媛媛摸了镜子来细细看清理了血污的脸,宽宽胖胖的,眼睛都被显得小了,下巴也没了轮廓,额头上三道血痕横贯印堂,此时还隐隐有渗血的迹象。
这就是她来查这个案子的原因。
凡间已经有她自己布置的力量在,她轻易已经不往凡间走动,大约大半年才会有一次,她亲自跑一趟。
这次的案子其实是个小案子。
但有一个地方不寻常,柴舒琴是被墙头行走的猫攻击致死的。
她自然而然想到前世的自己,若非自己死的不寻常,说不定也不会投胎时误投去了另一个世界,或许她现在已是皇后。
姜云娴的死因很奇怪,黑猫扑过去的一刹那,她的身后被挠了一下,她仰倒在地,又磕着了脑袋,像是摔死的。
但吕媛媛记得,自己小时候脚戳着了钉子,流了很多血,但没有知觉,因为已经疼到麻木。
这种不寻常起初让她想到时间既然相隔不远,这只猫与当初那只是否是同一只……又让她想到,这背后是否有人操纵?
如果像她猜想的那样,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吕媛媛搁下镜子,没有治愈额头上的伤口,信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
董府虽是后起之秀,但整个宅子铺盖的很精致,柴舒琴作为主母,屋子却朴素的很,可见她在董家的地位。
柴舒琴比董景焕小了四岁,一个村子里的,十五岁就嫁了过去。两人起初你读书来我织布加耕田,也算其乐融融,董景焕双亲去世的早,柴舒琴没有公婆供奉,起初还高兴了挺长时间,但后来,她为他生下两个孩子、容光暗淡之后,就有了变化。
董景焕考上了秀才,常往城里跑,不知什么原因得了知县的青眼,留下来当了账房。借着在衙门的便利,董景焕多读了许多平常买不起的书,几年后考中了举人。
就像公鸡突然羽毛靓丽、嚎声嘹亮引人注意,董家贺喜的人都要将门槛踏破了,其中不乏商贾乡绅,董景焕自然而然地升了职,在城里安顿下来,买了大宅子,三年后再去试水会试,落败而归。
此时已是会试落第后的第三年,开春就又要奔赴京城。
柴舒琴自打到了城里当太太,就觉得干什么都有劲,做什么都欣喜,总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自以为是地为自家夫君招待客人。直到有一天董景焕领了商贾家的庶女进门来,让她好好照顾她,要以姐妹相称,要和谐相处。
当时关念乔依偎在他怀里,小鸟依人,精致可爱,柴舒琴明白了,自己如今是大家夫人,丈夫三妻四妾是正常,她不能小家子气。
后来,董景焕嫌她粗俗,不识字没文化,把儿子带在身边教育,女儿托给了他的亲妹抚养,让养出个知书达理的闺中女儿来才好嫁个好人家。
柴舒琴憨厚性子,争不过抢不过,饭量越来越大,却也越来越窝囊。
☆、怀疑
吕媛媛稍作休息, 见已到了午饭时间,就带着刚刚的小丫鬟出门去正厅。
董景焕已经和关念乔坐下用饭, 一桌子鸡鸭鱼肉, 暴发户似的难看。
“舒琴?你怎么来了?”董景焕抬头看到了她,眼睛盯在她额头上三道爪印, 问道。
吕媛媛一笑, 下巴上的肉跟着颤了颤,“这个家里难道我还不能来吃饭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见你饭量大, 特意安排了你在屋里吃,冬天冷, 出来也费事。”董景焕皱眉。
“嗯, 是啊, 还要打扰夫君和妹妹,真是我的不是。可夫君这般为我着想,我自然也想好好来关心夫君一番, 正好今天厨房没往我那送饭,也没大夫给我熬药看病, 我就干脆来瞧瞧夫君……顺便给妹妹为上午的事道个歉……”
董景焕好似没听到她的前半句话,“你额头上确实不好看,一会抹点药带个抹额遮遮, 免得被人看到,上午你既然知道你做的不对,赔个礼道个歉也就罢了,念儿大度, 不会与你计较的。”
旁边的关念乔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两人眉来眼去,寒冷的冬天硬生生地多了丝涌动的暧昧。
吕媛媛心里呵呵,这种人,还夫妻?
她径直寻了个椅子坐下,让下人去给她盛碗饭来。那丫鬟看了看董景焕的脸色,见其没应声就没动静。
“嗯?我堂堂董府夫人,使唤不动你一个小丫鬟?还是你也是我夫君私下收了的人,瞧着我不顺眼,想取而代之?”
那丫鬟被她一句话吓得魂不附体,关念乔也又惊又怒地瞧向那个只是清秀的小丫鬟,似是不敢相信,却又转头向董景焕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