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她并没有提起分置八校尉,说明目前至少是顾念他的。如果京畿大都督帐下,另添八个心思各异的属官,那么将来调度起来,必然要费些周章的。
今天的朝会,毕竟还是以朝贺为主,政事不必忙,可以等到七天后再详议。放眼满堂,百官皆穿朱红的吉服,朝廷上下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少帝的心情也很舒畅。她笑了笑,“尚书台七日不奏事,每天排一人当值,日常政务可报,但一应压后处理。诸君趁这好日子松散松散,以慰整年的辛苦忙碌。”
众臣谢恩,缓缓退出大殿,扶微坐在御座上,并没有挪动。丞相抬眼一顾,她也正望向他,笑是不能笑的,但是眼中万千缱倦,只有他能看得懂。
办成了一桩大事,近身的人都很高兴,不害是毛小子,手舞足蹈着:“以后再也没人能管着陛下了,陛下是天王老子,天下第一!”
建业从他的帽子上摘下一朵腊梅来,“错眼不见就作怪,这个戴花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治好?你是御前的人,往后还要随侍陛下见外邦使节呢,这副尊容,别丢了陛下的脸。”
开年的头一天,百无禁忌,他们又为谁的眼睛更小争执起来,扶微摇摇头,撇下他们,走进了太后的永安宫。
出乎预料,那位假翁主居然在。丞相后来曾经派人前往胶东探查,结果样样都能对得上榫头。越是无懈可击,便越是可疑,只能证明背后的人花了大力气,否则这位翁主的死而复生,也太有理可据了。
朱锦幄帐里的人见少帝驾临,纷纷俯身稽首,“婢子敬贺正旦,伏祈陛下鸿气东来,金瓯永固。”
她一向好脾气,也客气朝她们还礼,“敬贺正旦。长御和侍御们往年辛苦,太后赐帛,朕也准备了赏赐。”身后黄门抬着漆案进来,是实打实的赏金。就像给孩子分派压岁钱似的,女官和宫婢们都有份。
这就是少帝的讨喜之处,今天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嘻笑着谢恩。她抬抬袖子让她们免礼,进了幄帐向太后贺新禧,复问源娢:“翁主进宫,是独来么?”
源娢跽在锦垫上,两手端端正正压于膝头,听到少帝的询问,垂首道:“回禀陛下,妾是独来。到了北阙,本以为要请谒太后方能入禁中,没想到妾已籍永安宫了,实在令罪妾感激涕零。”
宫里有这样的惯例,太后和皇后所居宫掖建有专门的名籍,列在这名籍之上的人,可以轻松出入,不需逐层向上回禀。太后一向周到,她原以为大不敬后假翁主会被拒之门外,没想到竟料错了。
她轻笑,“翁主不必以罪妾自称,我尝说过,长沙王谋逆,罪不及翁主。”
但她又是一通自责,对阿翁的罪过致歉又致歉,倒令扶微不太明白了,人死债消,还有什么旧账可翻的。
太后笑眯眯坐在漆枰上,语气十分和蔼,“先前翁主同老身说起了上次拒见的顾虑,怜她一向漂泊在外,便不予追究了。今日是正旦,难得欢聚一堂,不要说那些扫兴的话,刚才的朝会上,陛下是否果然亲政了?”
她道是,“六玺已经送入路寝,请母亲放心。”
太后抚着胸口好一声长叹,“阿弥陀佛,就算是死了,我也有面目见先帝了。”
当初孤儿寡母受三位辅政大臣威逼的境遇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也是胸口绞痛,又惊又惧。好在雨过天晴了,扶微宽慰太后,“臣长大了,以后可以做得自己的主了,母亲就放心吧。”
太后欣慰地点头,连连说甚好,更多关于丞相的话,碍于源娢在,也不便多说了。
“我那日同陛下说起敬候曾孙的事,陛下可还记得?”
年前因为六玺在丞相手里,想任命官员必须要经过他的首肯,所以不太好办。现在六玺归位,太后便又想起旧事重提了。
她微怔了下,心里有些不快。何以这么着急呢,禁中的禁卫放权给一个毫不了解的人,她是绝不放心的。
她哦了声,“臣记得,母亲所提的是羽林中郎将一职。我才亲政,确实有很多官员需要重新任免,但不可急进,倘或一夕之间动作太大,闹得朝臣自危就不好了。请母亲再稍待,容我徐徐图之。何况眼下正是满朝休沐的时候,就是想任命,也没人好去传旨。”
太后脸上浮起失望的神情,只得退了一步道好,“那就再等一等吧,不过另有一桩事要议。翁主刚才同我说起了她与丞相的婚事,陛下原是要为他们赐婚的,因丞相顾念翁主,所以一直拖到今日。眼下好事将近了……”太后复一笑,示意源娢道,“你自己同陛下说吧。”
扶微听了这话,之前的好心情都给破坏尽了。这个拓本的野心不小,居然真的想嫁丞相,要不是还需留着她引鱼上钩,她早就手起刀落结果她了。
扶微看向她,装得很替她高兴,“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源娢颇为腼腆,细声道:“妾不敢瞒上,此次入京,就是为了与如淳再续前缘。不知上可听说过妾与他的事,当初妾随父进京,对他一见钟情。彼时妾未及笄,他说会等妾长成的,可惜后来出了长沙反案,妾与他的联系便断了。后来再相见,妾的心里也惴惴不安,唯恐他有了良配,妾高攀不上。可是前日,妾与他……”与他怎么样,满面通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个样子,大事恐怕不妙。扶微不是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人,避火图看了好几遍,和丞相只差最后一步,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