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交情,谈及旧人旧事很感慨,被借调到户部帮忙的各部官员心里也挺感慨。
人说进士及第有多难,未知入了官场才是真的难。被踢到户部打下手的各部官员最有发言权,他们绝大多数或得罪上司,或出身贫寒,往往不受重用或被人排挤,想要绩效上去并不容易,不像那位已逝的陈大人只是差那么点运气,好歹差点就升了。
而他们这行人可就说不准了,过个几年只怕也是外放的命,一辈子漂泊在外,甭想回京。
当然,这里面还有十分特殊的范例,就比如花一松这样子的。虽说仕途不顺坎坷十年,怎么着年轻时候也风光过,现在还能重返京师,不仅深得上头器重,身家背景据说还很硬,四十来岁正当壮年,虽说这会儿还混在了他们这些人里面,不过可以预见未来必能爬得更高,与他们完全不是同路人。
思及此,大家不禁争相攀交,就盼着将来哪一天花一松翻身了,也给他们提擢提擢。
花一松但笑不语,私底下还真给蓝相举荐了几个人。当然,如果自身技术不过硬,有人保荐也没用,今后还得看各人本事与造化。
话走远了,其实花一松与他们探讨这个层面,还真不是纯粹为了感慨仕途坎坷做官难的问题。花一松之所以记得这位陈大人,倒不是说曾经私交有多深,只不过彼此有点渊源而己。
这段渊源,不巧就与霍大人有关。
虽然霍大人现在成了花一松的顶头上司,实际上花一松入仕早,少年得志年轻有为,比霍大人早了整整三轮。霍大人科考那一年,蓝家还没起来,权倾朝野的还是花一松他老师、如今荣休故里的陆老太爷。
科考作为朝廷储备官员的预选大比,陆太师往往很重视,偶尔会派自己门下的学生亲去督察走访,比如他最属意的花一松。那一年花一松恰恰相中了一份十分心水的考卷,鉴于那篇文章很对胃口,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待放榜之后他还特意去查了下那份考卷的归属为谁。
这不,就注意到了霍大人。
抱持着‘能写出如此对口的文章,指不定本人也会对胃口,搞不好以后还能引为知交’的心态,花一松可是特意去接触过这位新晋的霍大人,可惜结交过后大失所望,道不同不相为谋,引为知交什么的还是算罢。
三年后的新一轮秋闱,花一松成了正儿八经的主考官,意外翻到了一纸考卷,催起了曾经往事,忽生疑心。因为这篇文章与三年前霍大人的那一份极其相似,与其说是雷同,还不如说是同一个人写的。
为此花一松特地翻回三年前的那篇考卷,可巧,连字迹也雷同。
这位考生姓陈,三年前也参加了秋闱,可惜当时名落孙山未能中榜,这才又过三年重新再战。
可巧,三年前他的考卷字迹,与已入吏部作了三年官的霍大人简直一毛一样。
混迹官场那么多年的花一松什么猫腻没见过,一眼明白来龙去脉。
这等弄虚作假之事,要么当时的主考官有问题,要么主考官以下的其他官员也有问题。花一松拿这事去找他的老师,才发现原来他的老师在这件事上面也存在了问题。
陆太师虽未掺合此事,却是从他眼皮底下过的,可以称之为知情不报,实际就是有包庇之嫌。
因为事关外戚霍家,陆太师没打算与其交恶,索性睁眼闭眼,顺便把花一松一并给按了下来。此事不了了之的许多年后,花一松翻起了旧账发现了旧人,才知道这位陈大人不只运气不佳,还是真的惨。
这位陈大人当年被窃换考卷名落孙山,好不容易三年之后凭实力重新上榜,却被作贼心虚的霍大人给盯上了,几年绩效被推翻,降调出京师去了地方为官,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爬上来,又被霍大人各种名目从作中梗给下放,周折反复之下,陈大人终于在一次回京述职途中身染重疾,不幸而终。
但见这位陈大人到死都没明白自己得罪了谁,仍旧奔波在尽忠职守的道路上,花爹挺过意不去,于是给他换个说法,比如这位陈大人其实早已得知霍大人窃换他的考卷,莫奈何流贬在外投诉无门,惨遭打压一贬再贬,终于决定上京陈词申诉,不料半途又被心狠歹毒的霍家给毒死了。
如此一来冤上加冤,再推怂陈家之子上京诉讼,这事也就广为传开了。
随着霍大人的落马,曾经旧事通通都被挖出来。比如贪污受贿以权谋私,利用职便打击排除异己调升自己党羽,类似陈大人这类无辜降调一贬再贬简直多不胜数,又因当年考场舞弊欺君犯上,不仅被革职还落入牢狱。
牵连的还有不少依附霍家的朝廷要员,其党羽大幅受创,蓝相趁机发难之余,从中接手了不少从霍家口中被迫吐出的要职空缺,致使霍家势力大面积架空,内部严重受挫受损。
如此一来,霍家元气大损,蓝家得志在即。这件事说出去则从头到尾没他花一松什么事,仇恨值全拉到蓝相身上,花一松也没接了吏部的什么职,反而因为这次财政清算表示良好升了迁,被调去户部作了侍郎。
这时吏部尚书已经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