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戎装,龙卫凤有点认不准,正想快点走换个角度再仔细看看,对方却背过了身去,和两个大胡子军官说着什么。
龙卫凤匆匆的送下了饭菜,忙忙的回到这段城墙下想再瞧,这次却一并连那两个络腮胡子军官也不见了,倒令她很遗憾。
晚上却又在家门口遇到了秦峥公子,背着弓箭,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去,看到龙卫凤,从怀里掏出个白玉小瓶,递给她说:“这瓶里是三七粉,专治跌打损伤的,给那孩子涂上,包管就好了。”
龙卫凤没想到他这样细心,就邀他进店坐坐,喝杯茶,他却说和朋友有约,下次吧。龙卫凤就想到下午在城边所见,就问他觉得云中城会不会破。
没想到这位秦公子倒回答的干脆,道:“那不会。”
龙卫凤倒惊讶了,问秦公子何以见得?
秦公子笑道:“你不知道大行台已经到了吗?有他坐镇肯定没事儿。”
龙卫凤更惊讶了,又问:“大行台是什么人这么有把握?”
秦公子却只是简单的说:“就是萧郎。”
“萧朗是什么人这么厉害?!!”
“广陵萧家第二子萧叔夜,何止厉害。怎么,连他你都不知道?!”秦公子诧异的反问道。
“我……”龙卫凤一时语塞,心虚的想难道这位是人人都知道的?正在踌躇,秦峥却扬一扬手道:“改日再和你聊,我有事得先走了。”说着就翻身上马,就这么扬长的去了。
剩下龙卫凤,心里直抱怨秦公子,值此围城的危难之际,竟不多说两句,一点儿也不体贴人心。
但不管怎么说,秦公子的话还是让龙卫凤安心了一些,觉得云中城也许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破的,她所在的朝代也许不是那么不堪一击,这样自我安慰着,就怀了一点希望对生意又加倍上心起来。
转眼又过了十几日,夏天的热火渐渐烧过去,天气转凉,龙家食栈的肉菜生意明显见好,她的日子好过了些,又从食客们口中听说,朝廷这场仗八成是想熬到冬天再打,双方都在等待合适的战机,都想拖死对方。
到底谁会拖死谁,龙卫凤觉得这是个问题。但不管怎么说,只要眼前不打,她还是非常愿意饮鸩止渴的。
生意变好,龙卫凤就更忙了,像拴在了店里一样。像给大兵们送菜上门以及简单的采买的活,她一般都让龙缨龙戟去了,尽管比起在店里忙活,她更喜欢出去采买。
但这日又到了她跟米粮店的老板算米帐的日子,她食栈的米都是随用随到城西的王家米店取的,每到月末她就来米店算一次账,总付一次钱。这样算账的事,自然是不能让龙戟龙缨等的半大孩子代劳,她多是亲自去。而付钱这样的事,她也一般是等店里最忙的时间过去,忙里偷闲才去处置的。这日便是一直等到晚上最上座的时间过去,把客人都伺候的差不多了,这才偷空出门,带着龙戟去。
算完米帐王老板还留了茶,吃过出来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了,西北的夏日过去的快,像一阵风一样,而酷热一旦消退,晚上的街上小风吹着就有点凉意起来,一些早落的梧桐树叶、杨树叶在路边随风偶尔滚一下,倍添荒凉。龙卫凤牵着龙戟的小手走着,龙戟含着一块麦芽糖,米店老板给的。口水淋漓的。龙卫凤看看高远的澄空挂着的一轮圆月,再看看眼前的万家灯火,脚下古旧的青石板路,以及,身边这个穿长袍梳辫子的小人儿,不由得觉得仿佛踏入了时间的迷雾,有点儿不知今夕何夕,此处何处,自己是谁的迷茫。
“李琰,龙卫凤”她在心里念了下两个名字,惊诧的发现,她竟对前一个名字觉得陌生,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满是物是人非的荒芜感,正心不在焉的走着,忽然一抬头,发现已经走到了城门处那厚厚的土黄色城墙之下,走过这一带,才到她位于城门东首的这一世的家——龙家食栈。这个城门只是云中城的东门。
此时街上人很少,只有各处营房里昏黄的灯火,值夜的哨兵在一个个黑睽睽的城垛子上来回走动,兵戈的寒光在月光下闪闪发寒,龙戟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紧攥着麦芽糖,也不吃糖了,走的比往日快了不少。
龙卫凤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情形下从这东城门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不觉得害怕,但这次感觉附近的气氛不知为什么,和往日有很大的不同,具体什么不同她也说不上来,但她有种感受觉得作为老百姓这种时辰不该出现在这里,因此脚步不知不觉的也加快了。
然而走过最近的一座炮楼时一抬头,她就又愣了——
只见皎皎的月光下,巍巍的城门楼上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明月皎皎的照在他身上,周围那寒气逼人的长弓硬弩、刀枪剑戟,都不够慑人,比起那张轩昂的玉面,和那面上高缈的凤目高眉。
果然是他,是那个凤目男人。他竟真是个军人。
龙卫凤嘎然停住脚步,望着对方,又一次,愣住了。
月色朗朗,清风悄然拂过人衣,龙戟使劲儿摇摇龙卫凤的手,叫道:“姑姑,你在看什么呀?”
高处的男人低下头来,也望见了墙下的龙卫凤和龙戟。轻不可见的一怔。
但随即,他的眸光移开了。
“啊,我在看——看月亮。”龙卫凤道。也赶紧转开了眼睛,“我们快点走吧龙戟。”
拉着龙戟的手,快步的走开了。
*
又过了七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