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其他人,经过皇帝这般质问,只怕立刻就要跪倒在地。
但琉璃并没有动。
朱儆看的明白,她的目光之中并没有畏惧,惶恐,而只是惊愕,意外,不能相信,甚至还有隐约的悲感。
朱儆的心没来由跳了几下,终于不等琉璃回答,便转开头去:“罢了,你进宫来,是为了少傅的事吗?”
琉璃才慢慢地低下头去:“是。”
朱儆看着桌上的镇纸玉狮子,上次给明澈摔坏了的一角从未这样醒目刺眼。
朱儆道:“那你可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琉璃摇头。
朱儆移开目光:“郑氏夫人身死,少傅是最大的凶嫌,先前郑国公跟家人进宫,求朕为他们主持公道。郑氏夫人毕竟曾是皇后,事发又是在宫里,朕……绝不能姑息。你可明白?”
琉璃道:“是,我明白。”
朱儆见她神色平静,并没有哭哭啼啼的样子,便又说道:“好。所以为了免得众人说朕偏袒大臣,所以只能委屈少傅暂时在宫中配合大理寺跟内廷司的调查。你……可想要见见他?”
“是。”琉璃的回答仍很简单。
朱儆看着她镇定的神色,听着她的回答,不知为何竟生生地品出了一丝疏离。
小皇帝心里隐隐地有一丝火气,只不知该向谁发泄,把那玉狮子捏在掌心,用了几分力,朱儆才说道:“纯儿,有一句话朕得告诉你,现在虽只是调查,但如果真的查明了范垣跟郑氏夫人的死有关,朕也是、绝不放过的。”
琉璃的心有些微凉,她定了定神才道:“皇上,我……我相信、四爷他绝不是、不是凶手。”
朱儆拧眉:“你是想维护他?”
“不是维护,”琉璃低下头:“我只是,相信四爷的为人,他绝不会害郑氏夫人。”
凡事都要有个因,假如范垣毒害自己,琉璃是知道原因的——毕竟她辜负范垣良多,他心中的恨无法按捺也是有的。
但对郑氏?一个废后,一个在后宫安然过了这许多年的局外人,好端端的,范垣跟她过不去干什么。
何况纵然真有心过不去,以范垣的身份,又何须亲自动手,而且还给人撞个正着。
如此不上台面的低级行事,除了之前郑宰思大胆提出的那个建议外,就只有遭人陷害一个可以解释了。
琉璃在麟德殿的偏殿见到了范垣。
此刻宫中已经上了灯,灯影幽淡中,范垣坐在长桌之后,正在看一本书。
琉璃一眼看见他,竟不由地想起了前世在大理寺诏狱,望见的那个瘦骨嶙峋的背影。
可是此刻他的神色如此安然,就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琉璃盯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在朱儆面前信誓旦旦的说相信范垣,但是现在看着这个人,却仍是猜不透他心中到底想些什么。
她慢慢地停下脚步,就在这时候,范垣抬眸。
灯影下,凤眼微挑,这双眸子里原本流露出的是清晰的锐色,但就在看见琉璃的一刹那,明锐的光芒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浅浅温柔的笑意。
琉璃更加不能动了。
范垣起身,几步来到她的跟前儿,笑着一摇头:“我就知道你忍不住,一定不会乖乖地等在家里。”
琉璃听了这句,鼻子即刻酸了。偏说不出话。
范垣拢着她的肩,一手揽在腰间:“怎么了?”
琉璃将他推开,自己后退:“你问我怎么了?你这却是怎么了?”
外头众人都因为他疯了,养谦更是一整天不住脚,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问“怎么了”。
凤眼眨了眨,范垣会意道:“不是和你说了么?不必担心。”
琉璃望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忍不住上前一步,握拳挥手,望他身上打去。
范垣任由她打了十几下,自然是丝毫不疼,只是担心她手疼,觉着她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将她的拳握在掌心:“好了。”
琉璃低下头,喘了会儿,才低低地哑声说道:“先前……你被下大理寺诏狱,是不是你自己的设计?”
范垣微怔,琉璃抬头:“是不是?!”
范垣道:“又是郑宰思告诉你的?”
琉璃见他反问,心头发紧:“这么说,是真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的话?”
“我不只是相信他的话,我还是回想起来,觉着……”
范垣举手轻轻地捂住她的嘴,悄然看了一眼旁边,偏殿深深处。
琉璃方才激动,声音提高了些,如今对上他的眼神,知道必有人暗中窥听,便不再说下去。
她默默地挪开范垣的手:“你只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范垣道:“是。”
琉璃用尽全身力气推了他一把,却给范垣握着手腕,不由分说紧紧抱在怀中。
琉璃试图挣扎,却听范垣在耳畔说道:“你只当我是故意设计你,可你想想在那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