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便来到外间,问起母亲冯夫人的来意。
温姨妈瞧琉璃不在跟前儿,才说道:“不要提了,你姨母说,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快些跟姑爷和离,也好保住你妹妹跟明澈无碍,也不牵连咱们。”
养谦听了,先皱了眉。
温姨妈摇头道:“亏她想的出来,这时侯提这馊主意,因我一时没有答应,她还要找你说呢。”
养谦不由笑道:“幸亏姨母没跟我说。”
温姨妈便问他是何意思,养谦想了想,道:“母亲是知道的,当初妹妹没嫁四爷之前,我就早想到了会有这样一天,生怕祸事来临,所以百般不情愿。”
温姨妈叹了口气,养谦却又说道:“可如今事儿真的来了,一味惊怕退让却也没什么用,何况咱们一家跟皇上那么亲近,如果皇上执意要牵连,管他合不合离的,一样能够牵连。何况我先前不愿意这门亲事,多半倒是怕四爷亏待妹妹的缘故,如今他们夫妻竟是很好,我自然就放了心了,这会儿他落了难,没有个落井下石的道理。只拼尽全力,听天由命罢了。”
温姨妈听他这样说,才念了声“阿弥陀佛”,放了心。
养谦安抚了温姨妈,正要再出门打探消息,却听门口说道:“四爷回来了!”
养谦还当是听错了,或者门上传错了。
谁知下一刻,就见门口处有个人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且说里间儿,琉璃正抱着明澈,母女两个昏昏沉沉地睡着。
正恍惚中,察觉有个人从后靠近,轻轻地探臂把她两个一起抱住了。
琉璃一怔,缓缓睁开了双眼。
身后那人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师妹,我回来了。”
琉璃浑身发抖,想回身,却没有力气,只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
***
宫内。
朱儆从陈冲的口中得知了明澈病了的消息。
又想到那个牙牙学语的女孩子,不知为何有些心乱。
等方擎回宫之后,朱儆详细询问了明澈的病情,方太医道:“小姐像是受了惊吓,听府里的人说着几日都没好生吃东西,看着比先前都瘦了,臣已经开了药,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好好地服药。”
朱儆皱眉又问:“那纯儿呢?她一定很担心了?”
方擎道:“其实夫人也有些咳嗽……应该是受了点风寒。”
朱儆挥挥手让太医退了,自己背着双手,原地来回踱步,猛地往殿门口走去,却又生生停下来。
爆竹之声越过宫墙飘入朱儆的耳中。
小皇帝步步倒退,一直回到了长桌之后,茫然坐了。
此刻外头正是万家灯火,合家团聚的时候,连范垣……他也网开一面地放回去享尽天伦之乐了。
他却还是不折不扣的孤家寡人一个。
朱儆枯坐半晌,外间有一人匆匆来到。
郑宰思上前行礼:“皇上。”
朱儆见他来了,勉强打起精神,不料郑宰思不似平时一样面带微笑,只皱眉沉声道:“皇上,有个人想要见皇上一面。”
朱儆诧异:“是谁?”
郑宰思上前耳语了一句,朱儆变了脸色,忙站起来。
灵椿坊,陈府。
陈伯躺在榻上,脸色灰败。
旁边的大夫将银针收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直到朱儆急匆匆地从外奔了进来,小皇帝直接抢到床边,叫道:“陈伯,陈伯你怎么了!”
朱儆心慌意乱,这个时候,总不能连陈伯也要离他而去!
陈伯本正双眼紧闭,闻言微微睁开眼。
朱儆望着他浑浊的眼神,心里慌得很,失声叫道:“陈伯,是朕,你、你别担心,太医也一块儿来了,你要撑着!”
此刻太医忙上前诊脉,陈伯却只盯着朱儆道:“皇上……你总算来啦,你别怕,我、我有话……”
朱儆握住他枯瘦的手:“你想说什么?不着急,先让太医给你瞧瞧。”
陈伯挣开手,探入怀中半天才拿出来。
“皇上,”陈伯目不转睛地盯着朱儆,哑声道:“我知道你、你想念大小姐。”
朱儆的眼睛早就红了,泪在里头打转。
“皇上,你别伤心,其实,”陈伯的手一动,终于攥着朱儆的手:“其实大小姐,她、她……”
“母后……她怎么样?”朱儆心头大痛,忍着泪问。
“她一直都在、您身边。”陈伯拼尽最后一口气,吐出了这句。
朱儆微怔,以为是陈伯哄慰自己的话。
同时却又觉着老人的手粗糙而有力,握着他的小手几乎都有些疼。
朱儆微睁双眸。原来他发现在陈伯的掌心里还有一样东西,紧紧地贴在自个的手心里。
陈伯直直地盯着朱儆,握紧住他的手,也把那样东西紧握在朱儆掌中:“皇上一定要记着,记着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