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无奈,为保陆迢晔,只得提出让其纳娶城阳郡主一事,却不想陆迢晔不依。正当太后焦头烂额时,城阳郡主病无异于是拨开云雾见白日,让太后心头阴霾顿扫。
其实先前,太后也想过这个法子。虽然她疼爱城阳,但自然比不上一手养大的陆迢晔。失了城阳,换回陆迢晔,这法子虽狠,但能治根治本。如今局面,于太后来说,是皆大欢喜。
但对皇帝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不仅没将陆迢晔治住,还将自己最宠爱的臣子方淼关进了大狱。若非恰逢罗延规造反,还不得将人弄出来戴罪立功。
此次,是太后与皇帝这么多年来首次交锋。这次交锋,让皇帝更加明白到了陆迢晔对他的威胁。
心存芥蒂,导致皇帝对陆迢晔越发疏远,连自己的病都交给了太医院,只到迫不得已时,才请了陆迢晔进宫诊治。
可当陆迢晔身穿常服,提着药箱,面无表情的拨开明黄帷幔时,躺在龙床上的皇帝,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他觉得,眼前的人,比他这个天子,还要气势迫人。
这感觉只是一瞬,眨眼间,他的胞弟又变回了平日里那副偏偏君子之相,声音清冷的让他伸手。一切如常,皇帝却将这股恐慌留在心底,嵌进了魂里。
首位之上,皇帝穿一身明黄龙袍,面色红润,唇色微白,双目也有些浑浊。虽都说皇帝身子已好转,但苏锦萝怎么瞧,都觉得这皇帝……怕是大限之期不远了。
“什么时辰了?”皇帝话罢,朝皇后看一眼。
今日皇后穿凤袍,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的十分规矩,髻上戴九尾凤钿,两边流苏垂肩。面上虽上了胭脂水粉,但明显气色不佳。
“近戌时了。”话罢,皇后呐呐起身,却被皇帝呵止道:“贤妃随朕去就罢了。”
秋至禾熟,中秋月圆之时,天子需以白服白絻,搢玉揔,带锡监,以完成祀於。
着服穿戴之事,一向由皇后准备,今次皇帝却唤了苏珍怀陪同,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皇后的面色十分难看,她重新端坐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苏珍怀扶着皇帝,袅袅而去。
攥着绣帕,皇后下意识往陆迢晔那处看一眼,见人正轻嘬着白玉杯中酒,连个眼神都未望过来。
皇后心中有些凄凉。她想起那时,陆迢晔落难,她以一副施恩之态前去白梨殿,说出那番话,作壁上观,如今得此结局,就似陆迢晔刻意为之。
那人仿佛在说:你想要的东西,我随时都能给你,可若我不想给了,我随时都能收回去。
陆迢晔能轻而易举的给她皇帝的宠爱,又能风轻云淡的收回去……想到这里,皇后心惊异常,她霍然抬眸,又往陆迢晔那处看去。
皇家之内,谁人心思单纯。风光霁月如静南王,原是如此心机深沉之人。偏偏世人都看不透。
皇后自嘲一笑,垂眸,看向自己已显老态的一双手。她的太子已长成,皇帝时日无多,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她必须要尽快扫除眼前的障碍。而陆迢晔,无异于是那柄利剑,只是这剑太利,两头尖刃,伤人伤已。
用的好,成功之日可待。用的不好,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便是她。
皇帝一去,在座男子皆要出席,去参加祭祀。待祭祀回来,才开家宴。
苏锦萝看陆迢晔吃完几杯酒水,拢袖随众人一道出去。太极宫内,独留女眷。
殿外设祭坛,皇帝着白服白絻,携文武百官、藩王皇子进行祭祀。殿内,损箎吹风、金石凿动之音绵绵不绝。直至祭祀结束,苏锦萝的耳朵还是嗡嗡作响。
祭祀罢,正式开宴,皇帝迈步入太极宫,走至殿中央,正欲抬脚踩玉阶时,突然身子一晃,头朝下的摔了下去。
众人一阵恐慌,随在身后的太监、宫娥七手八脚的上去搀扶。
“传太医,快传太医啊……”苏珍怀面色焦急的喊着。
在场所有人,最担心皇帝的,便是苏珍怀。苏家无势,她腹中孩儿尚未出生,若没了皇帝庇佑,新帝登基,她呆在这宫内,势必举足艰难。
陆迢晔上前,撩袍蹲身替皇帝切脉,皇帝神思恍惚间,突然一把将其推开,然后埋脸在苏珍怀心口,声音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身子竟微微发颤。
陆迢晔双眸一暗,拢袖起身,往后退一步。
苏锦萝踮着小脚,被拦在最外围。眼前一个个人头攒动,根本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皇上吐了……”离得最近的,除了早早退开的陆迢晔,其余人皆遭殃,尤其是一直搂着皇帝的苏珍怀。
苏珍怀看着自己心口那黏腻一片的秽物,忍着恶心,替太医将人扶至偏殿。
一众皇子、藩王跟着涌进去,个个站在珠帘外抻着脖子看。其中尤以太子最为焦灼。
皇帝一倒,他便是新帝,也不用舍身冒险的让苏宝怀来“借刀杀人”了。
只可惜,皇帝又熬了过来,不过这次病的太重,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即便是陆迢晔,也回天乏力。
众人跪在龙榻前,凄凄切切的抹泪,太后握着皇帝的手,也红了眼眶。
皇帝半张着嘴,双眸耷拉下来,眼神定定的毫无焦距,面色苍白微泛青,一副病入膏肓之相。
苏锦萝跪在中间,她觑眼一瞧,觉得方才皇帝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更像是回光返照。
“都回吧,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