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还好说,不过十来岁。他却俨然已经是一个少年人了,何况还生得这般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而卖身为奴的。不过听他说话倒也恭顺讨喜。
“那你们就叫招财、进宝吧。”
“谢公主赐名。”招财从容磕下头去谢恩,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完全是被进宝连累的。其余的宫人想笑又不敢笑,一则怕引火上身,二则不敢在主子面前放肆。不过均想:这位主子到底年少,便是金枝玉叶也免不了小孩心性。
长流再向紧挨着他俩的四名宫女看去,模样确实比排在后头的齐整些,明白这是太后给她安排的贴身大侍女。就是不知道这十八个人煮成的一锅夹生饭里头,哪些有那份体面得过太后的赏识。
“你们呢,之前可跟过谁?”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四人。
那四人果然乖觉得很,一一出列,却只由领头的一个圆脸宫女答话:“禀公主,奴婢四人原就在太后跟前当差。奴婢叫和风,她们几个叫细雨、银霜、绛雪。”
长流心道:太后取名倒也有趣。寻常人不过用春夏秋冬四个字,太后取风霜雨雪,却又偏偏是和风细雨。只是不知霜雪取意为何,是志怀霜雪还是欺霜塞雪。
“本宫这里原也没什么事,你们自己挑擅长的做就是了。”
“是。”
剩下的那些人长流暂时未及一一辨认,反正来日方长。
长流在榻上坐了,示意招财烹茶。
招财在铜盆前以手过水,擦干后取出新贡的云雾茶置入碗状的双层茶洗中,又取过一旁红泥小炉上半沸的玉泉水往茶洗中浇淋去尘,再以银筷夹去老梗,待茶洗中的水透过上层小孔滤至下层才将涤后色泽翠绿,香如幽兰的茶叶移入青花盏,以沸水冲之。
一时之间,清冽盈室。
想不到他这名新进职员,一整套烹茶的动作却如同行云流水般优雅娴熟。
长流命众人散去,只留和风在一旁随侍,自取了一本讲禹国各地风物的杂记来看。读书品茗,倒也难得闲散风雅了一回。
傍晚时分,长流放下书册:“本宫出去走走,片刻即回。不必跟着。”
和风久在太后跟前,虽不曾近身服侍,但每日耳濡目染却也将黄嬷嬷的贴心学会了三分,忙命宫人掌灯,又取了一件对襟直领的滚银边披风来,服侍长流穿上。
长流独自步下玉阶,任凭长风拂开襦裙的裙褶。
她一直走到凤箫宫的宫门处才停下,转身面对着漫天云霞映照下的恢宏楼宇,整个人浸润在夕阳的彤光之中,眼中映着暮色沉沉。这里有她前世年少短暂的欢乐无忧,亦见证过她出嫁前冷宫般寂静无声的岁月,更埋葬着母后一生的无可奈何。如今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招财站在正殿朱漆木门后的阴影里,逆光看着远处那抹立在斜阳淡金之中的玲珑身影,仿若冰雪,须臾之间便要化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之前内容改写过了。
招财的自称,长流的取名,柳思岚送人都是各有各的心思。
“填这个坑完全是因为各位的不离不弃和隔了这么久还有的强烈怨念。”这话不是说猫猫填坑勉强,只是说明某无良猫偶尔也会良心觉醒的。所以催更怨念什么的,还是有用的……再次汗颜地爬走~
这是个长篇,各位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僧多粥少
长流奉旨迁宫的那日却是难得的秋高气爽,一扫连日阴霾。因昨夜刚下过雨,天空是一片荡涤过的澄澈碧蓝。当然她也知道皇帝老爹不可能因为她要挪个地界就小题大做去钦天监算卦,不过还是把天公作美看作了时来运转的征兆。
一大早,长流理所当然地做了甩手公主,只管在一旁看着众人打点。凤箫宫中的好物件早被洗劫一空。大部分被柳思岚以守孝逾制为由入库封存,余下的零散小物则被调往别处忧心前景的宫人冒险顺走。长流只来得及藏了些母后生前常用的物件,那日给出去的夜明珠就是其中之一。是以若认真论起来,她堂堂一个公主的家当实在寒碜得紧,统共装不满两车。这一去倒像是打秋风的,不过她仗着人小皮厚,只作不知。
“碧横宫”外建绿瓦重檐,内饰天光彩绘。远观似碧龙踏浪,近看如长桥卧波。晨雾缥缈之时则另有一番峡云深翠,瑰丽庄严。
长流下辇时看到楼书倚率众侯在朱漆点金的宫门口,快步上前就是一个大礼。
楼书倚倒也不推辞,大方受了才扶起长流迎入殿中。
齐嬷嬷待两位主子坐了,即刻上茶。长流对她甜甜一笑。齐嬷嬷素来稳健的手轻轻一滑,便又将掌中放着杏仁果脯的芭蕉叶水晶碟向长流推近了寸许。
“我这里暂时没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