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次亮起,顾嘉树没回来,她去洗了把脸,想收拾一下去上班。一夜没睡让她有点恍惚,连顾嘉树开门进来都没听见,当顾嘉树猛地扯掉她正在擦脸的毛巾时,她愣了一下。
顾嘉树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一字不言。霍小栗倦怠地看了他一眼,“我妈去你家的事,我不知道,也请你不要想象力过于丰富。”
顾嘉树依然是黑着脸一语不发,一把拎起她的胳膊,往卫生间外拖,好像拖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得了瘟疫需要处理的动物尸体,这让霍小栗很屈辱,拼命拍打着他的手,“顾嘉树!你放开我!”
顾嘉树连拖带拉地把霍小栗拽到了客厅,一扬手,就把她推倒在了沙发上,“霍小栗,我鄙视你!”
“对,就像我鄙视你。”霍小栗被推倒在沙发上的样子很狼狈,她平静地看着顾嘉树,千帆过尽的平静,坐直了身子,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起身,回到卫生间,继续洗她的脸。
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只能洗脸,平静地洗脸。
可是,她的心已经碎了,她甚至能感觉到淋漓的鲜血正顺着心尖往下滴的声音。
爱情是什么?让两个相互欣赏的人变成陌路,甚至仇敌。
以前她不苟同这句话的。
现在,成了真理。
她不想再去抱怨自己的母亲,母亲是做了不该她做的事,可那是因为爱她这个女儿,她没任何理由去指责母亲。
顾嘉树换上干净衣服,习惯性地把脏衣服往卫生间里一扔,“你准备好离婚用的材料,明天就办!”
霍小栗继续洗脸,没吭声,顾嘉树摔门走了,霍小栗看着地上的脏衣服,悲从中来,跳着脚在上面又跺又踩,她骂他诅咒他,用她所知道的最狠毒的语言诅咒他,甚至诅咒他出门就让车撞死。
第十四章
1
霍小栗是在上班路上接到肖爱秋的电话的,肖爱秋哭着说小栗啊,你爸在医院,他想见你。
霍小栗心里一凉,“我爸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妈走了以后,你爸就发病了,全身疼……”肖爱秋哭着絮叨,“小栗啊,妈求你了,等见了你爸,你哄哄他,就说你妈是误听了别人的风言风语,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不可能跟嘉树离婚,好不好?”
癌症病人一旦全身疼痛就是癌细胞扩散的迹象,霍小栗顾不上跟顾嘉树的芥蒂,忙忙应了,等车到下一站,就跳下车来,打电话跟医院请了假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往顾新建所在的医院奔。十年来,顾新建的好,点点滴滴地涌上心头,霍小栗流了泪,也突然明白了顾嘉树早晨回家的疯狂,他昨晚没回来,想必是在医院泡了一整夜,早晨回家,也不是为了向她示威或下离婚通牒的,而是回家换干净衣服。
虽然她早就隐隐感觉到了顾新建的病可能要复发,可是,能这么突然地爆发,肯定跟昨晚的刺激有关系,所以,顾嘉树才会跟她发飙。霍小栗心里突然一阵发虚,好像犯下了弥天大错的人是自己。
霍小栗是在医院走廊里遇上顾美童的,她拎着一只暖瓶,正打算去水房灌开水,见霍小栗来了,就气势汹汹地站住了,两眼喷火地看着她,一顿劈头盖脸的谴责是少不了了,可现在她没心思听,只想知道顾新建的身体怎么样了,就故意装作没看见她,低头匆匆往前走,却被顾美童推了一把,“霍小栗,要是我爸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霍小栗往后趔趄了几步,站住,静静地看着她,“随你。”说完,继续往病房走。
顾新建躺在病床上,闭着眼,脸色如蜡,很虚弱的样子。
坐在床边给他抚摸着腿的肖爱秋轻轻晃了晃他,“老头子,小栗来了。”
顾新建睁眼看着小栗,指了指床边的一把凳子,“小栗,坐。”
霍小栗的泪就下来了,“爸,对不起,是我妈不好。”
顾新建慈祥地笑了一下,“天下哪有不为儿女操心的父母,你妈没错,要是嘉树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爸爸第一个不饶他。”
霍小栗连忙摇头,“没有的事,爸,我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妈不知道从哪儿听了些风言风语就当真了。”
“小栗啊,别给爸爸吃宽心丸,如果嘉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他的脸是怎么回事。”顾新建叹了口气。
关于顾嘉树脸上抓痕的事,霍小栗在路上就想过了,瞒是瞒不过去了,如果承认是她抓的,顾新建会更加认为是顾嘉树出轨了,所以才会被她抓成这样,所以,她想来想去,决定让母亲把坏人做到底,遂给顾嘉树发了个短信,问他有没有跟公公说脸上是谁抓的,顾嘉树狠狠回了几个字:没,我光荣啊?
霍小栗松了一口气,又回了一个短信:如果你爸再问,就说是我妈抓的。
顾嘉树没再回短信,霍小栗知道,在有些时候,沉默就是默许。
然后霍小栗就开始发动想象力,飞快地编织谎言,说她也是刚知道。昨天下午,母亲听信了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