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轻的一触提醒了他,他主要关心的是她能够获得安宁。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他揍她哥哥嘴巴一拳并不能使她的情绪有所好转。真可惜,他颇为遗憾地想道,然后满不情愿地把身体靠在椅背上。莉拉的手仍然搭在他的衣袖上,他便把自己的手指放在上面。
如果让这四个人自己安排,很难说这个夜晚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运气吧,只见萨拉·斯麦思正好在这个时候仪态万方地走到他们桌前。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衣裙,上面装饰着r白色的花边,衣边上打着四寸宽的褶皱,这使她看上去活脱脱是一个成功的已婚妇女。她的丈夫跟在她后面,脸上和往常一样带着淡淡的惊讶,好像尽管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个敢相信自己怎么跟身边这个女强人结了婚呢。
“晚上好,麦肯齐长官。麦肯齐夫人。”她朝他们俩点了点头,像一个女王招呼她的臣民,毕晓普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推开椅子,彬彬有礼地站起身来。
“这是斯麦思夫人。这是弗兰克林。”他做着介绍,看到萨拉见到道格拉斯和苏珊时的反应,他觉得非常滑稽。很明显地,道格拉斯和苏珊泰然处于萨拉所大张旗鼓追求的社会层次,有些女人也许会十分敬重的态度对待他们,然而萨拉不是这样。她的反应很有特点,她反而变得更加盛气凌人了。
“我真希望你们能原谅我打扰了你们的家庭晚宴,”萨拉说,看上去似乎对于他们是否原谅她并不特别在意。“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利用这个机会,长官,表示一下我对你儿子的关心。”
“加文?”毕晓普疑问地抬起一对眉毛。“他怎么啦?”
“我担心他在用他那荒唐的怪念头怂恿我的儿子威廉。”
“什么怪念头?”
“这个念头就是他想长大以后成为一个……一个神枪手,跟你一样。”萨拉的话里带着指责。沉默片刻之后,莉拉说话了。
“威廉还很年幼,萨拉。在他长大成人之前,他的思想会改变许多次。”
“你说的倒蛮轻巧。”萨拉挥了挥手,好像莉拉的意见根本不值得考虑。“要知道,是你的继子鼓动威廉产生了这些荒唐的想法。我倒不是责备那个男孩子。既然他的亲生父亲在大白天的大街中央跟人挑衅决斗,他崇拜这类行为也就不足为怪了。”
现在他们终于进入到谈话的关键部份。毕晓普有意无意地想,不知道她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他。自从昨天多比·兰中弹倒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萨拉的光临是不可避免的了。她一向毫不掩饰她不赞成镇上雇佣他。从一开始她的论点就是他这种名声的人一定会惹来麻烦。在这一点上,她倒是说对了。
“根据我们的了解,是被击毙的那位先生首先向毕晓普挑衅,而不是相反的情况。”真是出人意料,说话的居然是道格拉斯。
“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有一个人不想惹事生非,冲突便总能够避免,”萨拉说,口气里带着一辈子从未试图避免冲突的绝对自信。“但是我们现在不谈这个。我并不关心昨天死在大街上的那个可怜的、不幸的男人。”她的语气听上去好像多比·兰是个无辜的过路人。“我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你的儿子,长官。”
“我不敢肯定我明白你的意思,夫人。”毕晓普询问地抬起一对眉毛。“加文究竟做了什么?”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他鼓励威廉产生了你是某一类英雄的荒唐想法。”
尽管毕晓普对她这种蛮不讲理的态度非常恼火,但他忍不住感到有点滑稽。他的胡子颤动着,克制住一个微笑。“那确实是个荒唐的想法。”他喃喃地说。
“我仿佛记得,威廉早在认识加文以前,就一直在收集有关我丈夫的剪报,”莉拉尖刻地说,她并不像毕晓普那样觉得有趣。“从我听到的他们的谈话看,威廉不需要任何鼓励。”
“我相信威廉自己决不会产生这种荒唐的想法,”萨拉说,她的脸因为恼怒而涨得通红。“我一直禁止他谈论这种想法,但是就在今天早晨,我听见他在跟你的儿子议论手枪。威廉以前从来没有不听我的话。”
“我不认识你的儿子,斯麦思夫人,所以我只能从最普遍的现象来说,作为一个教师,我经常认为最聪明的孩子往往具有最活跃的想象力。”苏珊的笑容里充满同情和理解。“而且,他们中间最有智慧的经常是那些胆子最大的。我一向认为这是上帝恩赐一个天才儿童之后索取的补偿。只有智力迟钝的人才会盲目服从,你认为呢?”
萨拉盯了她片刻。从她的表情上看,她无疑窥见了面前有个陷阱在等着她。如果她同意苏珊的意见,便等于承认威廉的胡思乱想不是加文的过错。如果她不同意,实际上就暗示她的儿子智力迟钝,这当然不符合事实。沉默越神越长,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萨拉最后不置可否、多少有点失态地“哼”了一声。毕晓普认为这个“哼”字可以随便你怎么解释。“我得走了,”她宣布道,好像突然想起了一次无比重要的约会。她扬长而去,蓝绸裙“沙沙”地摆个不停,弗兰克林带着一丝歉意跟在她的身后。
她留下了一片令人压抑的沉寂,一直持续到毕晓普和道格拉斯都重新坐了下来。最后是道格拉斯总结了这场遭遇。“一个多么令人讨厌的女人。”
“她使我想起我八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