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圆这会已是下床套了鞋子,穿好外衣,仰头对蒋华安道:“安哥哥,我过去看看。老夫人和夫人不在府里,顾妈妈尚妈妈打起来,别人也拦不住。”
丫头婆子打架,免不了扯髻撕衣,衣裳不整,蒋华安却不方便过去。他这会见得贺圆急急要出门,对候在帘外杏仁道:“看着少夫人,别让人碰撞了她。”说着又扬声让两个守夜婆子过来,嘱道:“外头黑,你们提了灯笼跟去,护着少夫人一些。要是少夫人少一根头发,明儿连你们也罚。”这婆子打架,都是撒泼手段,免不了挤挤碰碰,倒怕贺圆一时喝止不住,反被误伤了。蒋华安嘱完婆子,还不放心,又对贺圆道:“你远远喝止就是了,别凑太近。有什么闹心,待明儿再处理。”
贺圆忙忙应了,领了杏仁和几个婆子匆匆去了。
沿路上,贺圆问那位来报信婆子道:“顾妈妈和尚妈妈是为着什么打起来?”
婆子细细说了。原来今天傍晚闷热难当,尚妈妈让侄女儿马云扶了自己到园子里荷花池边亭子里纳凉。因尚妈妈吃坏了肚子,今天已是净饿了两餐,至这会却肚子饿,便交代一个婆子到厨房去,让厨娘给自己熬点莲子粥过来。谁知过半天,厨娘只令人送来半碗白粥,一粒莲子也没有。尚妈妈生气之下便要亲往厨房去质问厨房管事李婶子。她才站起来,却见顾妈妈和李婶子也跑来园子里纳凉,这便想起李婶子却是顾妈妈亲家,李婶子敢这样慢待自己,自然是顾妈妈指使,一时跳出来骂了李婶子几句。顾妈妈听得尚妈妈骂粥里没有下莲子,不由指着荷花池冷笑着说:“池子里有是莲子,想吃就自己下去摘。”
尚妈妈这会饿着肚子,正急火攻心,如何禁得住顾妈妈撩拨,当下就反驳起来。顾妈妈口齿不如尚妈妈伶俐,被尚妈妈抢白了好几句,一时气急就伸手去抓尚妈妈。尚妈妈虽然两餐没吃饭,毕竟比顾妈妈年轻着十几岁,自然跳起来回手,这便打起来了。
贺圆听婆子说着话,已到了荷花池边,隐隐约约见着一群人围在一起,闹哄哄一片声音。早有人见得贺圆来了,人群哄散开些。贺圆借着亭子里灯笼光,见顾妈妈和尚妈妈扭在一起。顾妈妈把尚妈妈衣裳撕了一个口子,这会扯着她领子正去抓脸。尚妈妈却抓着顾妈妈头发,顾妈妈发髻早被扯散了。灯笼照过去,见着地下几朵被踩得脏脏珠花,看着像是顾妈妈平日佩戴。
杏仁见得众人似真似假拉着架,并不肯真出力,反趁乱踩地下珠花,壮起胆子喝道:“少夫人来了,还不快拉开两位妈妈!”
贺圆见得顾妈妈和尚妈妈钗歪衣破狼狈样,扬声道:“老夫人和夫人才出门,两位妈妈就打起来,这成何体统?本来还指望两位妈妈帮着管理家下等人,现下先闹起来,异日如何管教下面人?”
听得贺圆声音,尚妈妈先松了手,谁知顾妈妈不解气,松开尚妈妈衣领,顺手狠命一推。尚妈妈饿了一天,本来力气不继,脚步虚浮,撕扯了一阵之后,那禁得住顾妈妈这一推,一下倒退着撞在荷花池边栏杆上,那栏杆有些时日了,被这一撞,“咯”一响就断了。只听“啊”一声尖叫,尚妈妈一个倒葱,直摔进荷花池里。
“啊!”众人见事出意外,都惊叫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马云见尚妈妈掉进荷花池,早尖叫起来。
贺圆也吓着了,这会尖了嗓子道:“谁会水性,快下去把尚妈妈捞上来!”
马云见几个婆子下去捞人,只在旁边哭喊着道:“我姑姑死了,我姑姑死了!”
贺圆听得马云乱喊,喝道:“人还没捞上来,你别乱嚷!”
“你们欺负我姑姑,都把她弄成这样了,还让我不要乱嚷,我要告诉少将军去,请少将军为我们作主。”马云哭着反驳,呜咽着喊道:“姑姑,姑姑!”
现在是我在管家,这个马云不提让我作主,只口口声声说要让安哥哥作主,这是不把我放在眼内了?贺圆暗暗嘀咕,马云是尚妈妈侄女,一股妖媚气,这两日老是借机往安哥哥跟前晃,莫不成有想法?蒋老夫人和将军夫人出门两天,府里就妖气冲天,真是头痛啊!她这里想着,见得几个婆子早把尚妈妈拉了上来。好在荷花池不深,现下又是夏天,料着尚妈妈最多喝几口水,应该不会出人命。
杏仁听得马云嚷嚷着说死人了,她比贺圆还害怕,白着一张脸对贺圆道:“少夫人,尚妈妈要是真出事怎么办?不若叫少将军过来瞧瞧?”
贺圆定定神道:“一落水就捞了上来,不会那么容易死。”说着吩咐一个婆子出府去请大夫。婆子和丫头见尚妈妈落了水,这会被捞上来,生死未卜,却怕惹事上身,各各退开几步。
那个过去报信婆子本是尚妈妈心腹,听得马云尖叫着说尚妈妈死了,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瞧瞧。因见杏仁害怕,贺圆却似乎镇定自若,倒不好再缩在后头,只得踏前一步道:“少夫人年纪小,倒不宜见这些,让我瞧瞧好了。”说着待要去瞧尚妈妈。
贺圆摇摇头,壮着胆子上去瞧了瞧,见尚妈妈躺在地下一动不动,身子还淌着水,用手在她鼻子下探了探,还有气息,一下放下心来。一抬头见马云趴到尚妈妈身上乱哭,不由皱眉喝道:“尚妈妈只是落水晕过去,你该想法子让她醒过来,再趁早换了这湿衣裳以免生病,怎么只顾着哭?”说着话,抬头见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