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着下巴,被他拉着四处跑,这小太监是个人才,人儿精似的。
结果,到了一座假山旁,他把我一推,我一踉跄没站稳,便跌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穴里。
咦……
没料着,这假山下还有这一番天地,就是黑了点儿,不过安全。
以后把药倒这儿,怕是挺好。
一个身影淅淅簌簌的接近,靠了过来,暗里我睁大眼睛,似乎是那个小太监。
他慌手慌脚的摸了上来,触到了我才安了心。
一个手用力地把我搀扶了起来,我低头拍着袍子上的灰尘,好不容易弄舒坦了,一抬眼却被他搂了个正怀,我蒙住了,呆呆的让他搂着。
半晌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个死太监。
结果太监开了口,他唤我,“卿儿,你让我好找。”
黑暗中那声音清醇脱俗,令人犹如沐浴春风之感,熟悉……熟悉得打紧……
他,
莫非是温玉。
番外[上]
乾国纪事一
二十年前
青铜凤鸾炉,嫋嫋生烟。
书房四壁挂著草狂的字画,案上堆积著古册,一个少年默默苦读,年轻貌美的女人坐在一旁研墨。
“额娘,我若学好了帝王之术,父皇会常来看我们麽?”
女人挽袖执笔的手有些抖,她笑得贤淑,眼中却平静,不留痕迹地将笔递过去,轻声细语,“会的,你父皇虽不宠我,但你却是他的独子。”
宅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喧闹吵杂。
“报,”一个小太监叩头,声音里满是浓浓的喜悦,“西宫娘娘生了一个公主。”
公主?
女子徐徐起身,抚袍端墨,低眉,却难掩眼中的浅浅的笑意。
那个众倾天下美貌的女子,
那个协助君王平定诸国的女子,如今生的却是女儿。
那麽……
斓儿,应该能重讨他父皇欢心。
“皇上龙心大悦,普天同庆,免苛捐杂税三年,後宫内奴才赏银,妃子们绢四匹……西宫娘娘特别让皇上交与你这匹芙蓉朝凤绢。”
清脆的声响。
墨砚掉了,碎了。
少年惊慌的起身。
宣纸上,斑斑点点,浓厚的墨迹……
女人,她跪倒在地上谢恩。
身子僵硬,那一刻她的笑,一如秋谢红叶,颇凄凉,
她裙摆处沾染了墨,纤纤玉指污迹,一滴一滴墨汁滚落,心却如止水……
少年依旧懵懂无知,他为这个诞生的小生命而惊喜。小小年纪的他仍盼望著某一天,父皇能来此处宅子看望他。
可是,女人知道,这一天不再来。
乾国长皇子,诗斓生出来的那一刻,皇上只是瞟了一眼,便挥袖去了西宫。
而西宫娘娘哪怕生的是公主,也如此的受宠。
芙蓉朝凤。
她永远是沾不到龙恩朝露的芙蓉。
而,那个西宫娘娘……那个来自仙鸣谷的女人,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凤。
乾国纪事二
苍茫的雪地上,一个一个散乱的脚印。
十一二多岁的少年,跪倒在雪地上,气喘吁吁。
他俊秀的脸上有些红肿,像是有被人打的痕迹,他憋著,倔强的挺著身子,不让自己泪沾湿了脸颊。
今天是西宫娘娘的忌日。
他只是想去探望失去母亲的皇妹,他不曾见过面的妹妹。
对於这个妹妹,他满是好奇。
两年来他像很多人一样被勒令不准踏入她的寝宫一步。
皇宫里的太监们都说西宫娘娘是孕下公主不久,身子弱,香消玉殒。
皇宫里的下人们都说皇上是疼爱公主的,所以不让她与无关紧要地人接触。
可是,他却发现了惊人的秘密。
躺在摇篮里牙牙学语的小宝宝,那裹在被褥里的小身子,明明是个男儿身,她不是皇妹而是皇弟。
为何会这样……
後来,父皇来了。
小少年伫立在摇篮前,怀里还抱著小宝宝,手足无措。
怀里的小家夥被夺走了,父皇咆哮著,赏了他一巴掌,把他轰了出去。
少年跪在雪地里,笑得有些无力,指尖苍白,却感受不到寒冷。
他捂著脸,仍辣辣的疼痛,神情颇凄凉。
这是父皇赏他的第二件东西。
第一次是他出生还没睁眼的时候,父皇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挂在他的脖子上。
第二次是他十二岁的时候,赏了他一巴掌。
他这之间,只见过父皇两次。
一次是西宫娘娘逝世的时候。
一次是父皇的生辰。
他知道,他是不受宠的。
母凭子贵是假,子凭母贵是真。
纷飞的鹅毛雪,琼枝玉桂,冰池楼榭,美得不似凡间。
残雪浸染他的领袍,沁入肌肤,他俯身跪在雪里,攥紧手指,却维持这个身姿,残絮败雪虽让他感到无尽的寒冷,却远不及心里的那一处凉,那是真正的寒彻入骨。
一双明黄鹿皮靴,映入他眼前。
白貂披肩松垮垮的披在了少年的身上。
那个被少年称作父皇的高大中年男子,弯腰俯瞰著他,神情颇悲凉。
皇上说,“我儿,不是父皇要责罚你
,而是我已经累了……不知道还能将秘密守多久。”
那一刻,高高在上的乾国君王不再称自己是朕,而是“我”。
中年男子两鬓青丝已花白,
俊雅的脸庞,神情疲惫,他缓缓说,“我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