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带着内眷们坐了一张大圆桌,康擎王妃领了她的四个女儿坐了一桌,卫汀筝卫汀筗的夫君侍郎们坐了一桌,另外还有几桌都是些面相陌生的华衣青年男子,估计是地位不高的小爷们,只康擎王妃这一大家子就坐满了一个厅。
酒过三巡,老太君不耐,把太平招呼到他那桌他右手边空着的位置上坐下,拉着太平的手直叫心疼:“看这会子病得,人都瘦了一圈,今儿吃药不曾?”又回转头来对众人说:“她这病还没好利索呢,谁也不许灌她酒,你们女人们一边闹腾去,只她在我这,谁也不许来牵扯!”
莫怪老太君就这么几月竟这般喜欢她,谁家的女儿能如她一般慵慵懒懒的一派自在,对待内眷们也全然没有女人惯有的一本正经的严肃傲慢劲,淡淡然然一派娇贵却不显软弱,那身风华,仿佛她生来合该就是这样的,看着就让人忍不住的欢喜。
众人皆笑着连连答应,太平无奈苦笑,先儿说病,那是装的,懒得搭理那皇帝罢了,哪知道上次赏梅醉酒竟真的病了一通,蔫了足有半个月。
东西是吃不下什么,只陪着老太君说了几句话,无意中瞥见同桌的卫汀筀打量着她又飞速溜走的目光,
太平淡淡一笑,希望这个男子好自为之吧,明缘那长兄可是个连她见了都头疼的人物,又护短得很,这回差点没冲过来退婚,还好明缘镇得住。太平心里捏一把冷汗,她可不乐意莫名其妙的制造出一个怨夫来,平添许多麻烦。
酒席吃了小半,孩子们都上来闹着老太君要压岁钱,老太君笑呵呵的发红包,太平领了一个最大的,又让行书散出去不少小的,闹哄哄的好赖呆了近半个时辰,以酒气熏得身体不舒服为由跟老太君说提前退席,老太君看她确实病秧秧浑身无力的样子,忙让少安行书伺候她回去歇着。
回到园子里,因为大家都在别处吃酒,院里挺安静,太平打发行书跟大伙儿一块吃酒去,回头看,少安竟在一边又是狼皮褥子又是点心盒子的翻检起来,大为诧异:“少安,你这是干嘛呢?”
“我让门房准备好了马车,小姐要想少爷了,立马就能动身。”
太平哑然:“我什么时候说今晚要上山了?”
少安一副小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忍着,少安都明白,少安都了解,少安誓死捍卫你的表情,太平无语望天。
月亮已经爬上了中天,府里又放鞭炮又放烟火,惊叫笑闹声隐隐约约传来,太平在屋里也静不下来,索性让少安把大狼皮褥子铺到暖阁外面的廊下,放上矮几,又拿了坐垫,泡了茶摆了细点,两人盘腿坐在廊下偎着炭火看雪赏月,有几个月没见着她爹了,头会没她陪着过年,也不知好不好……
没过多一会儿,院子里走进来一个白衣僧人,太平瞪大眼睛惊讶道:“明缘?你不是回家吃团圆饭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明缘也不搭话,脱了斗篷丢一边,挤到太平身边坐下,凑近火盆烤冰冷的手。
“不会没给你单独准备素席,你被一桌酒r熏得忍不住口水逃出来了吧?还是你一身和尚袍子被人家取笑了?或者人家问你要压岁钱你没有,溜了?”
太平故意趴明缘身上贼笑,明知道明缘是濮阳老官人的命根子,哪有人敢取笑他。
明缘白她一眼都不乐意,另取了杯子让少安倒了杯刚泡好的茶,热乎乎抱在手里,满足的叹了口气。
“喂~~说说啦~~他们怎么可能放你走?有没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有做了俗装强你换不?你爹有在你素斋里偷偷藏r沫不?有给你压岁钱么?不孝子呀不孝子……”
“谁不孝子了?明缘和尚么?”
太平瞠目结舌的看着从房顶上跳下来的姬嬽,黑大氅黑裘衣黑雪帽黑面罩,只露一双桃花祸水眼。
“你做贼么?”
姬嬽毫不客气的踢开少安,又把面罩雪帽大氅什么的扯下来全丢给她,紧挨着太平另一边坐下,拿起太平的杯子来喝了口热茶缓过气来,又抢过太平的手炉来抱怀里捂手。
“有人造反?你被赶出来了?千里追杀?亡命天涯?”太平乌鸦道。
姬嬽不可思议的瞪大一双桃花眼看着太平,顷刻,竟泪汪汪的一脸控诉道:“你个没良心的坏丫头!是谁呀,每年过年就要抱着爹眼泪汪汪的疯上一场,今年连爹都没得抱,我担心某人因为躲角落里哭没人知道而疯到拆房子,好心舍弃了我的酒榭歌台美人温柔乡、千里迢迢翻宫越墙的出来借怀抱给你,你,你,你还是人吗?!!!”
太平一脸的不屑:“切~!温柔乡葬你冢,明年今日,这么冷的日子,我可不想祭你去。”
姬嬽陶醉的摸着自己的脸:“牡丹花下死,作鬼也fēng_liú,何况这世上难道还有比我更美的人吗?”
“是啊,没有,所以你是最大的死人堆。”太平毒舌道。
姬嬽深情的拉起太平的手,捧在心口:“那你愿意迷醉在我的坟乡,永世不醒吗?”
太平冷酷的瞥她一眼:“不要,死人堆里会长蛆。”
祸水脸露出令人心碎的哀戚,桃花眸中银光点点,一手哀恸欲绝的捂着心口,一手芊芊玉指颤抖的指着太平:“你……你……你……”
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