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车库外等卫黎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有些回味刚吃的小点心。
色香味俱全,确实甩开自己的小饼干八条街。
程老师,我开车把你的车送回去,你骑我的车回去吧。卫黎推着一辆山地车朝他走过来。
程泽一愣,摇头道:太麻烦你了卫先生,我自己推回去就行。
卫黎拉过他的手腕去握车手把,不容拒绝道:昨天要不是我非要送你,你已经把车推回去了,这么算来也是我误事,所以就让我弥补一下吧。
然而程泽却是不肯的。
他年少丧父丧母,最不愿意的就是欠人人情独身一人,他拿什么来还。
卫先生,是你好心帮我看车,不能再麻烦你了。他紧紧皱着眉,语气又冷又硬,全不像在道谢。
卫少爷显然是已经摸准了他的七寸,只挑着眉笑道:你别急着拒绝,我记得路口那儿有个修自行车的摊位,我送你到那儿就折回来行吧?他见对方还有反驳的意思,索性耐下性子继续道,之后我忙起来不一定能准时去接球球,还劳烦你要看会儿他,这回就当我先报恩了成么?
程泽闻言果然慢慢点头,严肃道:卫先生别说报恩,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卫黎顿时松了口气,笑嘻嘻道:别一口一个卫先生了,听得我别扭,我俩差不多大,直接叫名字呗,我叫你程泽,你就叫我卫黎?
二十五岁,正是男孩与男人逐渐开始交融的阶段,卫黎面相帅气,身材挺拔高大,单是眉稍略略一挑,嘴角掀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就散发出十足的魅力。
程泽很少见到这样的同龄人,更别谈这样的朋友。此时心里却生起几分罕见的洒脱之意,脸上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些许。
他弯起唇露出一点点笑容,显得衷心又真切:谢谢,卫黎。
两人一个骑车,一个开车,速度自然没法一致。不过卫少爷财大气粗,不在意油钱,脚下油门稳得十分精准,悠悠闲闲地跟在程泽身侧。
你刚其实可以换个说法。卫黎一手把着方向盘,状似不经心地随口提到。
程泽闻言顿了顿,正当卫黎以为他会面露疑惑时,男人素来刻板严肃的面孔却倏地柔和下来。
这个说法是最有效的。程泽甚至带着一点淡淡的微笑,他脚撑地停了下来,侧过头认真地说,我认为教育是件直来直往的事,花费心思把话说得委婉动听又如何,家长被你哄得越开心,他们对问题的认识度就越低。
这话与他之前的长篇大论比起来,已经言简意赅了许多。然而听在卫黎耳中,却觉得比那些话来得更加有力。
卫黎同他见了不过寥寥几面,自以为已经摸到程泽藏在冷硬面孔下的真性情,却到现在才知道那些也不过冰山一角他是真的热爱自己的事业,平日里的迟钝粗糙在遇到小朋友的事情时竟然可以全数化作温柔与耐心。
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直看得对方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头,才慢悠悠道:倒是我不如程老师有远见。
程泽闻言转回头,严肃道:程泽。
卫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卸去了一脸的睿智,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整个面容显得刻板又肃穆。
他失笑:程泽。
于是两人继续慢慢上路。
其实说起来,我之前还挺嫉妒你。
我不值得嫉妒。
我家外甥喜欢你更甚于我,我这个做舅舅的怎么不嫉妒?
程泽哑然,他分了点心神去看驾驶座上的男人,对方拧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于是十分认真地劝慰道:球球只是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对你很在意。
卫黎没想到他竟然会当真,看着面无表情说着安慰之语的男人他当即来了兴趣,于是做出一副想信又不敢信的样子:你怎么知道?算了,我都看在眼里,别安慰我了。
不善与人交流的程泽被他拙劣的演技所骗,再次停车认认真真地对他道:球球从小没有父亲,所以舅舅在他眼里其实相当于半个父亲的存在。而且你对他很上心,小朋友虽然小但也懂事了,他们自然知道谁是最亲的。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那天你没来接他,就算我陪着他他还是怕的。卫黎,你在球球心里是无人能替的。这番话其实早就超出了程泽作为一名教师的义务范畴,按他往日的性子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只能说卫黎卫好人给他的好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于是尴尬的便成了卫少爷,他起初所言不过是玩笑之语,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认真地劝慰他,此刻偏偏又有一点儿感动,倒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啥咳。他摸了摸鼻子,哈哈,我就说我家外甥还是向着我的嘛。
程泽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骑车。
卫黎赶紧松开刹车跟上:程泽,你看我们也算是缘分,不如明天我请你吃个饭,当是感谢你那天送球球回家?
程泽摇摇头:不用,那是我该做的。
这怎么成了你该做的?卫黎不满,合着以后家长都不用来接孩子了,都归班主任给送回去呗?
程泽不赞同地望了他一眼,严肃道:家长总有顾不到的时候,我送学生回家也没什么。
哎我说是不是以后咱们的话题就只能围绕家长小孩,家长小孩的?卫黎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气笑,只好妥协道,我看你挺顺眼,咱们就一起吃顿饭行不行?
程泽偏头看他一眼,被他嘴角明晃晃的笑容闪得也有些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