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更衣,随意吃了些东西,清月上了马车,小隐跟在车后,一声鞭响,身后的北齐王府逐渐远去,清月垂下头,连掀开车帘回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当然不知,此行一别,他已无缘再回。
到了太子府,一个领头模样的年轻女子接他下车,自作介绍道是太子府的管事连翘。虽才二十出头,连翘待人接物很是娴熟稳重,安排清月在书院隔壁的暖房住下便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小隐差几名家仆将清月的物事搬了进来,便开始收拾打点,一下午的时光便匆匆过去了。
刚用完晚膳,便有人奉太子之命请清月过去,心知躲不过,清月吩咐小隐早生安歇,不用等自己了,便随那些人过去了。
谁知那些人并未引清月走很远,而是就近两个拐角,径直到了书房。
清月跪在青石板上,顿觉胸口闷闷的。
书院里晕黄的光忽明忽暗,正如清月此刻的心情,躁动难安。
跪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了,坐在桌旁翻看书折的人依旧不发一言。
清月不禁伸手准备去揉发麻的腿,却不料一道折子毫不留情的飞了过去,砸得眼前一片发花,清月只得将双手垂在身侧,不敢轻举妄动。
这不是北齐王府,他也不是王爷。
一声嗤笑,太子素芳嘲讽道:“怎么不哭了?你不是挺爱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博人同情吗?”
“清月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不知道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数爬上王叔的床?还让王叔把你当宝贝宠了好些日子,事到如今呢?”素芳起身走了过来,明黄的缎鞋走到清月面前,清月依旧垂着头,只听他继续说:“你算什么东西?竟敢……”
竟敢和陛下争宠?清月脸上浮现浅笑,由来都是后宫三千为一个皇帝争得头破血流身首异处浑不怕,而他,一个卑微的男宠,竟然可以与皇帝争夺北齐王的宠爱,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崩越第一大笑话……也不尽然,更大的笑话怕是皇帝不爱后宫佳丽,独爱自己的亲弟,还与之行鱼水之欢……
崩越由来不排斥男风,但都是私下里行事,如今皇室出了这样的丑闻铁定是开国以来头一回。
清月不由得狠下心来想皇帝为何不下旨赐死自己,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如此一来世上便少了一人知晓这个秘密,还顺带解决掉一个骨鲠之刺,岂不妙哉?……不对。
脑中灵光一闪,清月忽然明白此刻头还在脖上未曾落地的理由,似乎也渐渐明白北齐王大病初愈后为何那么反常……
他时常发怔,是在犹豫要不要送清月出府,要送去哪里才不会惨遭毒手……
他的狠心,他的绝情,他的虚情假意……他问清月恨他吗,其实他是希望清月恨他,唯有这样才能平复他心中的惭悔。
他无力保护清月,只有将清月推向太子。
太子恨清月,少不了要折磨清月,既然是要折磨,便不会让清月轻易送掉性命。
犹记起那个枫飞叶舞的日子,他轻举玉杯酒意微醺,眼神朦胧的对清月说,你出卖身体赚来的是钱,而我赚来的是命……残破不堪的命。
唯一一次在床上将清月折磨得痛晕过去,随后刻意的疏冷,不过是为了让清月能断了对他的痴念……
他用他的方式保护清月,让清月恨他……可是,为什么又要温柔的吻去清月眼角的泪……
你爱我吗?
你恨我吗?
……
爱……好爱。
清月捂住脸啜泣,身体被素芳粗鲁的按倒,知道他要做什么,清月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推开他便往门口逃去,不料没跑出两步后领便被往后抓住一拽,撞到书架上,哗啦的书籍倾倒而下,在漫天飞舞的书卷中,素芳箍住他的腰,残忍的撕碎他的衣物,肆意凌虐这具势单力薄的身躯……
第三卷白头吟不容于世
当素芳进入时,脑海中回想起那日王叔刚被自己压在身下几乎快要呻吟出声之时,却被这人突然闯入打断,待这人前脚刚走,王叔当场便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那样惨白震怒的表情,素芳一辈子都忘不了,以至于当时不啃一声的便出了王府。
是的,是他故意安排清月撞见他和王叔欢好,他这样做不过是想让清月羞愤交加,做出过激之举,好借机除掉清月。
凭什么?你是什么东西?王叔……
回想起那年承庆殿上第一次见到王叔,如玉的容颜,稚气未脱的少年,只一笑便让心思深沉的素芳失魂落魄,直到母妃提醒方才上前行礼。
明明比素芳小,却总要时刻提醒素芳叫他王叔,听一声“王叔”比父皇赏他黄金千两还要开心,心思单纯得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到最后才知道,其实宣亿是最不单纯的。)
两人年纪相仿,同进同出,嬉笑无间,把连母妃也戏言:两人哪是什么叔侄,分明是亲兄弟。
对此,父皇不发一词。
直到那一年中秋宴,王叔与素芳不知哪根筋短路了,非要拼酒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最后两人一齐栽倒。
半夜里,素芳被凉风吹醒,酒醒了大半,就是头疼要命,叫了好几声也没人应,想是这些狗奴才贪睡去了,便亲自下床去取水来喝,夜里宫室尤为寂静,素芳也没点灯,只听走廊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当下也未细想便朝门走了过去。
轻声细气的推门,正巧隔壁门已开,那人踏进屋去。
醉倒前隐约记得隔壁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