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将一切向他和盘托出。
他的记忆,我的记忆。
也是我所有的不堪与耻辱。
“我将深渊和地狱的大门对你敞开。”我盯着沉寂的紫黄色野花,出神地说,“你后悔看到那一切了么,罗?莱蒙·索尔的过去,莱蒙·骨刺的过去。那些软弱无能的被蔑视的日子,那些肮脏耻辱的被凌虐的日子……”
“那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你现在后悔了么?”
那个畸形丑陋的,抱着里拉琴的男孩就是我,金发的莱蒙·索尔,也是死去的莱蒙·索尔。
他怀着对爱的最后一丝渴望死去,在被巨龙吞下的前一秒还在幻想救赎。
他以为自己变成了“莱蒙·骨刺”,就能强大到无坚不摧,冲破既定的命运。可到头来,他的同伴死的死,走的走,他的复仇如一场滑稽的木偶戏,他的仇人将提线潜在手里,笑着看他怒吼,看他咆哮,看他狼狈地在命运的泥沼里打滚……
“别说了,莱蒙。”
罗将湿润的嘴唇印在我的额头上,轻声道,“现在我只想好好爱你。”
“我没有爱。”
“我爱你就够了。”
“已经迟了。”
“那就重新开始。”
“来得及吗?”
“来得及。”
黄昏如一只疲惫的眼睛,将最后一丝昏暗的光披到我们身上。我双眼发直,迟钝而粗浊地喘着气,就像一头濒死的野猪。罗抚摸着我的头发,道,“想哭便哭吧,莱蒙。”
我道,“我很早就哭不出来了。”
罗道,“那就靠着我。”
我轻声道,“我们没有时间了。”
罗将我的一绺头发拨到耳后,说,“随你喜欢。如果不想动,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也无妨。”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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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过去如何,人生仍要前行,至死方休。
如果死一次还不够,那就活过来,继续走。
罗扶着我,单薄的躯体像一株风雨中顽强挺立的小草。从前我只当他是一个软绵绵的哭包亡灵,没想到当我支撑不下去时,他看似纤弱的身体竟具有如此大的力量。
我喃喃道,“我们还要继续走么,罗?”
他托住我摇摇欲坠的躯体,声音平静而坚定,“要走。”
“艾略特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等我们跳进他的陷阱。”
“那我们就打破给他看。”
“有用么?”
“有用。”
世上没有人比我知道,那是多么无用且无意义之事了。但我还是不断地问罗,问“那有用么”,就像在寻求一句同样无用且无意义的慰藉之言。
他的回答一直是“有用”。
而我要的,也不过是这一丝明知是无望的希望。
我轻声哼笑,“冬霆军团荡然无存,银麟骑士身首异处,所有的旧民全死了,兀鹫城成了一片废墟。这是艾略特安排给我的戏码,而我一直在执着地演下去……罗,我还要继续斗下去吗?”
“要。而且,你不是一个人,我会陪你。”
我想起什么,仰头向天,轻飘飘地说,“陪我?像毁灭兀鹫城那样毁灭整个世界吗?”
他点头道,“陪你去杀狗皇帝,陪你一起下地狱。”
“哦,你变坏了,罗。”
他笑着闭上眼睑,周身浮动着幽蓝色的光芒,身影轻盈地穿过树林和卵石小径,停驻在“鼠笼”那一座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