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睁开了眼睛,在我的一口牙齿前睁开了双眼。两只狭长的漆黑眼洞,即使是亡灵,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没有了。
“主……人……”他尝试着开口了,声音里莫名染了几分喜悦,“主人……”
罗念着这两个字,也不管我的手臂还在他身体里,就拥抱了我。他的身体冷得像块冰,仿佛寒冷才是驱使他重生的动力。他只是靠着我,我身上的温度便以惊人的速度消散。
我打了个寒颤,想把他推开,可他脖间散发出的要命的馨香却在阻止我这么做。仅仅闻一下,我感到我的血液就不要命地沸腾,它们如我那把咯血的斫骨刀一般疯癫地叫嚣,从我的脚底涌上心脏,又从大脑坠向腹部,烫得我又麻又疼。
“……嗯?”罗低下头,好奇地瞧着戳在他腹部的那玩意儿,表情比处_女还天真,难得让我有点难为情。
我揽过他的肩膀,让他紧贴向我,沾满黏液的手抚摸着他苦茶色的发丝,“不要叫主人,叫我莱蒙。”
****
“在临近荒骨沼泽的麦田,有个疯疯癫癫的修士,扬言要除掉亡灵法师。”临走前,我对亡灵法师说,“我挺喜欢那家伙,希望你能饶他一命。”
“他可不是被我害成那样的。”那个女人道,“他只是遇到了一伙土匪。一个穷光蛋,面对土匪只有挨宰的份儿。”
“但那些乌鸦是你的。”我说,“告诉我怎么把它们啃掉的皮肉还给那疯子,如果他没有头壳对我来说很麻烦,我可不想让我周围充斥着蛆虫和苍蝇。”
女人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像个贤惠的妻子那般给罗系牢了黑斗篷的绳扣。恐怕她并不知道罗十几分钟前在我身下像个妻子。
“很简单,那些肉块在乌鸦肚子里,你从它们的肚子里拿出来就好了。”
这话颇合我的心意。罗只不过吹了一声口哨,那些乌鸦便如一片厚重的阴云覆盖在上空。我挥起刀,把它们砍了个痛快淋漓。罗挑出那些可疑的胃袋,很快掏出的肉糜就填满了铁罐。
“你会喜欢那家伙的。”我骑着马,罗随着我的速度飘浮在半空,像个忠心耿耿的幽灵。发泄过后我的心情总是非常好,在路过那片熟悉的麦田时,破天荒地对着bō_bō鲁吹了声口哨,“嗨,朋友。”
罗略微张开了眼眶,“莱蒙的朋友……”
bō_bō鲁低着脑袋,看上去垂头丧气。临近几步,我才意识到他不是在沮丧,而是脑浆可能被那些该死的乌鸦吮干了。
我将铁罐子解下递给罗,坐到一旁饮了几口血,“帮他清醒一下。”
罗_干脆地把罐子罩上bō_bō鲁残破的脑袋。我们的蛋壳修士依旧顶着那颗褶皱圆润的粉色帽子,很快就在罗的法术下多了一层软塌塌的头壳,聒噪起来,“哦,主的圣光护佑我!莱蒙,真开心我在临死前还能看你最后一眼!”
他瞥见了罗,发出惊叹声,“你从亡灵法师手下救出了一名人质,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勇士!”
罗认真地纠正他,“我不是人质,我是亡……”
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对bō_bō鲁道,“跟我走吧,bō_bō鲁。我需要你做我的伙伴。”
他用肉麻的语调回答,就差握住我的手单膝跪地,“哦,莱蒙,如果是别人,我一定要先询问主的意愿——但那个人是你,我相信主对我们的友谊必然是乐见其成的!”
放心吧,主会很乐意看你这样的信徒跟我一起下地狱。
bō_bō鲁兴奋地挥动着双手,手心的圆洞已经结痂。他的嘴里咕哝着一些我听不懂的梵语,表明他的语言和思维一样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