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一路追衍鹿至此方才遇见了他。”薛鹤举起手,习惯摇扇,可忽然间才想起,这扇子赠佳人去了。他低眸瞧了一眼空荡荡的手心,又望着窗里的人,嘴角上挑,“或许,就是个卖花郎吧。”
“那主子如此看他,可是发现古怪?”薛言问道。
看他一眼,薛鹤失笑道:“这人啊,快死了。这么好看的一张皮囊,死了也怪可惜。”
薛鹤生来游手好闲,自认是无功无德,可怜上天垂爱,天生阴眼,能瞧见命盘生死簿。这本不算稀奇,天界之人多少有些大能耐,这天赋反倒拙劣。
只是他也没想到,刚下凡来,这本事倒是用上了。
“生老病死是凡人的命数。”薛言不满道,“小主子怎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
“看他无灾无病的模样,怕是要遭了大灾。”迟疑了片刻,知道薛言满脑子想着什么,薛鹤没多说,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行了,我淋了一夜的雨,先找住处落脚吧。”
“小主子还是不讲理。”薛言没往偏处想,嘟着嘴,“当真要住下可是为了寻找衍鹿?”
藏着小心思,薛鹤没有明言,只是道:“当真。”
“衍鹿负伤下界,此般虚弱,然是捉拿的最佳时机。倘若是真为了找衍鹿,那自然是最好。”薛言撇嘴。
听着怪腔怪调,薛鹤眯起了眼,“想说什么便说。”
“哦。”薛言扒拉着脑袋,“小主子,人间有个趣闻,说是美人倾城必将误国。不知道这种趣闻小主子可曾听说过?”
薛鹤一怔,仿佛舒了一口气,晃着脑袋拂袖离开,“人小鬼大,找个机会真把你给卖了。”
“小主子可别急着卖我,我先去替小主子探查一下情况?”薛言连忙跟上。
薛鹤心情悠哉,嘴角儿上美滋滋地,“给你一个时辰。查完后,便到东街那条巷子上最大的府邸来寻我。”
薛言故意道:“那是去查衍鹿呢?还是去查那个小郎君呢?”
第2章
水榭小楼三两处,碧瓦飞甍,花木扶疏,这便是薛府了。
薛鹤坐在一把精雕细琢的梨花木藤摇椅上,一手端着刚切好的碧螺春,沉浸早春还透着凉意的阳光之中。他摇摇晃晃,优哉游哉,惬意洋洋。
边上七七八八的下人来来回回打扫,小丫鬟一边擦洗这儿,一边清理那边,忙得满头大汗。
薛言跌跌撞撞跑进府,绕着水池旁打转了好一会儿,这才探清楚门路,恍恍惚惚走到薛鹤跟前来,“小主子……”
“嗯。”抿了一口茶,薛鹤闭着眸子慵懒道,“回来啦?”
“嗯,回来了。”薛言话语怔怔,有些不太高兴。
微微启开双眸,眼色由浅转深,泛起一道白雾,薛鹤眼神迷离,“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拉着个脸?是谁惹你薛言小爷爷不高兴了?”
薛言噘着嘴,扫视四周环林、亭台楼阁,满脸写着不乐意。
他小手儿插在胸前,呵气:“我的好主子,这么大的宅院,废了不少灵力吧?这生怕星君找不着咱们是吗?您要是被捉回去,顶多挨一顿雷劈。小的我道行太浅,被这么捉回去,可是会灰飞烟灭的!”
“行了行了,跟个民间的小怨妇似得。我保你还不成?”薛鹤坐起身来,将手上杯子放置一旁,“让你查的事呢?”
“问到了。”薛言叹了口气,耸肩道,“那叫雀榕的小郎君是邺城本地人士,自幼父母双亡,只留了间花斋给他。平日里,就靠着花斋为生。性子不骄不躁,模样也是俊美,颇惹人喜爱。素来爱养些花草鸟兽,也为求财谋生。朋友不少,但是其中有一个与他交往甚密。那人姓南宫,单名一个瞿字,是这儿县老爷家的独子。”
“你怎么查得这些?”薛鹤微微抬起头来。
薛言瞪了一眼,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若是摸不清小主子的心思,您怎么会捎上我出门?”
“就你鬼机灵。”站起身来,薛鹤嘴角还是忍不住露出些笑意来,口中朗朗念道,“雀榕……”
“私事讲完了,我再跟小主子透个正事儿。”薛言道。
薛鹤睨了一眼,“说。”
薛言正色:“我查询了一圈,发现邺城没有庙宇,就连这种一里见十座的土地庙财神庙都没有,实在古怪。”
“哦?这倒的确稀奇。”薛鹤坐着摇摇晃晃,嘴上还挂着几分佯装出来的稀罕劲儿,“此处是哪位仙家管辖之地?”
薛言面色微颤,“是我们家星君的。”
薛鹤闻其言,一双琉璃的眸子微微动了一下。再然后,他起身朝着门口走了。
查,这事儿得彻查。
见人要走,薛言连忙赶上,“小主子,小主子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可是去调查庙宇一事?
“去给那位小郎君准备些礼物。”薛鹤欣然道。
薛言险些晕了过去,连忙两步靠近,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小主子,美色误国啊!我这儿说正经事,你到底是听进去没有?这事儿可大可小的!”
薛鹤眉梢微挑,没说是,倒也没说不是,只笑而不语地继续往前走。
薛家主仆刚入住邺城,邺城这个小县府里头便传出:外来一个富家公子住进邺城,一时间搜罗了不少奇珍异物。到处散财求宝,出手阔绰,成了镇上第一号土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