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躺在榻上,对着颜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颜路则有些出神了。
张良已经将这几年来的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一开始,颜路只是静静地听着,说到命祭之时,张良只说了血引,并没有说后果,但是颜路还是猛然抬头盯着张良,眼底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师兄,良无碍,只是失了点血。张良依旧坐在那里,笑得如多年以前,乖巧的模样。
微冷的手背却被温暖覆住,颜路低低唤了一声:子房而后再无言。
师兄,妖尚知恩,良又怎么做的了忘恩负义的小人?张良微微地笑着,颜路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不远处那里,枯败的荼蘼枝叶颓然地覆在原地。
早上,两人就去昨晚的现场看过,赤松子和安瑶都了无痕迹,而荼蘼又已经是这副样子,安瑶的下场张良不愿意去想。
心中微微发苦。
若是来得及阻止若是来得及,将安瑶带到师兄面前
颜路对着枯死的荼蘼发怔,张良不知是何滋味,只能暗暗苦笑。
曾经,如此害怕安瑶的存在。那样的看重,那样的相护,那样的不顾一切
但在昨晚,他忽然间强烈地希望安瑶留在颜路身边妖又如何?逆生之物又如何?这世上又有谁,能做得到安瑶这般全然的相护?又有几个女子,有资格站在颜路身边?
张子房已经不再是少年,那些不愿意面对的、随着死亡而被深埋的问题,在颜路复生之后,他正视,面对,终于,对自己说不能这么自私。
然而,安瑶却像是完全没来过一样,消失彻底,连赤松子都不见了踪影。
两人各怀心事,对着天空沉默出神,等到日落西山,风渐凉,张良不由得咳嗽了一声。颜路回过神,看着张良皱紧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急忙起身:我扶你回房间。
嗯。
时间,就这样淡淡地过去。
张良伤势不轻,内伤外伤,又失血过多,自然需要好好调理。颜路倒是很健康,如过去一般照顾着他照顾得很顺手,采办东西,学着做琐事,每日熬药,扶他出来晒太阳,说着张良那些年的境遇,说着山下发生的逸事。
只是,对于之后要如何,两人默契地不去提起。
一眨眼,已经是三个月,张良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天气渐冷,这天晚上又下起了小雨,张良体内痼疾发作,半夜不知为何惊醒,醒时满身冷汗,接着开始咳嗽个不停为了就近照顾,颜路和张良都谁在洗尘轩,张良这一咳,颜路也醒了,连忙下榻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张良就着杯子喝下,颜路见他脸色有些不好,有些担忧地说:不如我去煮一壶热茶来说着便要转身,衣袖却被人揪住。师兄。张良打断他,颜路转身,顿了顿,柔声问:子房,你有话要说?
张良点头,颜路坐了下来,带着温然笑意,专注地看着张良。
师兄,你可有打算?
颜路看着师弟略苍白的脸上挂着的浅浅笑意,半晌,才笑了笑,反问:子房,你有什么好提议?
良以为,现如今已是汉家天下,朝廷政策宽松,师兄不如就在桑海办一家私塾,安定下来娶妻生子话说到最后,几近无声,然而颜路毕竟听到了,又是温和地笑了笑,说:重操旧业,兼能传道授业,确实是个好主意。
嗯至于良这张脸怕是不好出现在世人面前,因此,良打算云游四海。
笑容已经有些僵硬,颜路却仍是笑着点了点头:你喜欢便好。
静夜中两人言笑温然,眼底却都藏着什么,看不到底。
半个月后,桑海多了一间颜氏私塾。
再半个月后,张良打点行装,前往西南。
但是还没有走出桑海地界,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张良瞪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人,传说中一向淡定的子房先生,傻眼了。
安瑶?!
行了行了,别再发愣了!安瑶依旧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脸色看起来比他还好,根本找不到当初重伤虚脱的样子,一把扯起张良的衣袖就拉着他往回赶,没等张良发问,就火急火燎地开始念开了:我可是好不容易从那死道士手里躲出来给你通风报信的,我们得快点回去,再晚一步就来不及了!他们天黑太阳下山的时候就要动手了
张良听了心里一跳,急忙站住,一拉安瑶,皱着眉问她:你在说什么?什么动手不动手的?
哎呀你这个笨蛋!安瑶极其没形象地跳脚,谁让你把无繇放下山的?谁让你去云游四海的?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一云游,无繇的命就要没了!
什么!
无繇早就和那死道士商量好,等你身体恢复之后,死道士就会用无繇的魂魄作祭来释放被命祭之术困住的苍龙房宿命格!安瑶咬牙切齿地说,盯着远处像是要把某人千刀万剐。
她身后,张良却猛然停住了。安瑶诧异回头,才发现张良整张脸都沉下去了。
他们在哪?
那天,张良和安瑶掐着时辰冲进石室的时候,赤松子刚要施展术法。
那天,总是清贵潇然的赤松子被某红衣女子满山追打,一边躲一边皱眉长叹收徒不慎
那天,某人被强吻了。
那天,另一个某人对某人说:若世上再无你,世世而生,我不如从此长寂。
☆、颜路番外 幕落
夜深,已经过了丑时。
颜路坐在床前,专注地凝视着安静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他的小师弟。
分明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