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柴快没了,我再去搬点?
林晚风扫了一眼,明明还够用好几天的,心头一顿,也只默默点了头允着。眼神追到人出去,这才去继续手头活计,却在低头一瞬瞥到一爿紫色,转头一看,果然见睿王不知何时已温文地站到了他身边。
王爷,早。
睿王笑了笑,也不纠正,道:表哥,早。
林晚风寒毛竖了竖,泛起一丝无奈,也不再说,将铲下的糍粑单独用大碗盛放。热糍粑焦香扑鼻,很有嚼头,白羡有时候喜欢吃一些,他由是总多闷一会儿米饭,将它们单独留着。
门里忙着,门外则不时可见正拾掇柴火的白羡,各自无言,也井井有条。就在此时,突然冷不丁一句话冒出来,掷地有声
林公子,您不觉得,让白将军过这样的日子埋没了他?
林晚风手一顿。
也难怪有人要忍不住了,想来他和白羡私下里商量的,却还未曾透露给这旁人,睿王做什么打算尚不知道,此人却看出白羡对他的在意,便来游说了。
那人还想再说,被身前的睿王转头一睇,不敢再造次。
林晚风暗暗叹息,要说其它也便罢了,这一句却恰戳在痛处,正是无法可解,他努力忍了忍,才忍住没去搭腔。此时白羡刚好进门,不知是否听闻方才的言语,竟站在门口盯着那随从看了一眼,这一眼可不客气,那人生生退了一步,赶紧低下头去。前者也不说话,转而去将怀里的柴火放下垒好,利落地在灶边理出整齐的一摞。
白羡做这一切时,林晚风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一惊,接下来的事都浑浑噩噩,只记得吃饭的时候,又不知怎么弄了一下,白羡说了一句,睿王竟叫自己的随从站起来自己到一边去吃了,往后也不能再和他们同桌。那人一脸憋屈愤恨,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林晚风看得可清楚。再接下来的席间,睿王不以为意,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吃点什么,说点什么,好歹是把饭吃完了。最后起来收拾的时候,睿王瞥了白羡一眼,又转而望了他一眼,他才突然又醒了一般。
庖房里,对着水槽中的碗筷,林晚风当然没有心情去洗,把旁边的白羡抓过来,道:你此人不似睿王,你就不怕他编排?
白羡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唇边一动道:编排才好,好叫上头晓得,我白羡虽然傻,也不是全无脾气,能任由宰割的。顿了顿,咬唇道,晚风,我都晓得的。我也绝不会叫他随意欺负了你。
林晚风看着对面松柏一般挺拔俊秀的少年,眉间隐含凛凛神色,映着那一缕朝霞,顿时有种镶了金边的错觉,一时间怔愣了
这一句晓得,看来的确是真晓得。
他慢慢松口气,笑了笑,退开一步去安心洗碗了。
只是他们俩的世界,真的越来越遥远,不复从前。不过,终于能完全放心了,真好。
之后,睿王又打发自己的随从去买荤菜明明还有条鱼没烧的那人也不笨,未必心里没数,左右看了看,晓得自己惹着某人了,不情不愿地去了。由此,睿王便有了能和他二人单独交谈的机会。
林晚风不想听,让这两人独自去说,自己则转身去了邬梅的药铺。
这邬梅一改平日的懒散,这会儿居然已经穿戴整齐,在小院里头的天井里晒药材了。乍见到他,仿佛也不惊讶,睇了一眼,继续整理铺晒。林晚风自觉地过去帮忙,不久便都弄好了,两人便回前头铺子里去。
稀客呀。懒懒哂了哂,倒一杯茶到他手边,这回又要什么呀?
过一会儿见他不说话,话唠的个性便显露出来,自个儿说将起来:吭,难不成上次刚拿的两盒这么快就用完了?我说林小子,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节制啊
林晚风斜眼瞧着这人,连尴尬都提不起劲,也不去打断,听一会儿拿起杯子啜一口。反正恰好不知怎么起话头,听听这人唠叨,也蛮有趣。
邬梅叽叽咕咕说了一坨,好不容易停下来,趁喝水润嗓的功夫瞧他脸色:林小子,没睡好觉,不像是过度操劳,反倒神思倦怠,气郁于胸啊,怎么回事?
林晚风放下茶杯,终于正眼瞧对方,只是说话生气缓缓,没有平时锐利:哦什么事儿,你不知道?
你小子的什么事,我怎么会知道,你说都一半,突然一顿,正色起来,是你家的
哦,原来他是谁,你果然一早就知道的。
邬梅被他打断,怔了怔,恼火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顺便问问是不是跟你有点干系。
林晚风并不咄咄逼人,反倒有些惫懒萧瑟的语气让邬梅没办法再生气,于是冷笑一声道:我是罪臣之后没错,但那是我爷爷那辈的事了,跟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难不成因为这样,我在你眼里就永远是那什么的眼线那什么的卖命狗了?
林晚风瞧着对方,最终笑了笑:算了,没什么,反正也是迟早。又道,你不用生气,我今天来,只是来配点给他调理的药丸,你最是清楚知道他哪里不好的。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邬梅也说不出什么来,转身便去拿药去了,过一会儿回来塞了一大包给他:呐,这些,一年半载总是够了吧,还有这两服,镇定安眠,算我送你的。
林晚风付了钱,道了句多谢,再没多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等到门扉关上,脚步声也彻底远去,柜台后面的人才松下那一直挺地死直的背脊,手掌握拢成拳敲了记桌面,随后慢慢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