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主有请,劳烦跟我走一趟罢。”
关无绝神色微沉。
好么,他才从养心殿里被放出来没半个时辰……云孤雁就已经得了信儿来找人了,居然还是温环亲自出马。
说什么如今老教主彻底归隐不管教内事务,他还是信的;可若是说云孤雁底下没存着几分自己的力量……大概连鬼都不信。
见关无绝不吭声,温环和蔼地关切道,“护法脸色看着不太好,这是怎么了?”
四方护法勉强将唇角一扯,行了一礼道,“对不住了温大人,教主还在等无绝,今日实在不便……老教主那边,无绝明日亲自前往赔罪。”
温环叹了口气,望着护法的目光多少有些抱歉的意味。
关无绝心里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低低叫了句:“环叔……?”
然而话音未落,关无绝只觉腕一紧!
是温环。他全没防备,竟被温环电光石火间出扣住了脉门,经脉流转的内息顿时滞缓下来。
护法惊愕地望向温环,却又在瞬息之间冷静下来。他已经知道挣脱不开,索性放松了身子任温环钳制着自己,冷笑问道:“温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温环摇了摇头,歉疚地道,“对不住了,老教主的脾气你自小也知道,这一位是从来不肯迁就人的。”
关无绝默了一瞬,开口问道:“必须要去?”
温环颔首:“必须。”
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护法只好无奈地笑一笑,“也好,那就走吧。”
……
烟云宫是个不寻常的地方,哪怕外头是白昼天明,里头也是照旧地昏暗。
随着关无绝与温枫两人一步步踏入烟云宫深处,他们脚下被抻长的影子慢慢收拢消失。
迎接他们的是云孤雁寒铁般的目光,强悍霸道的威压骤然扑面而来。
御座之上,老教主冷哼一声,眯起眼道,“关护法,养心殿里头住的还舒服么?”
关无绝单膝跪地,沉声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还请老教主恕罪。”
云孤雁没准他起来,只是朝温环招了招。后者垂首走到云孤雁身后,俯身在老教主耳畔轻声道:“这孩子虚弱的厉害,怕是药性刚开始融血……若非如此,温环也很难这般轻松地得了。”
云孤雁将眼皮一抬,“哟,这么快?”
“毕竟是第二次养血了,快一些也不足为奇。”温环叹道,“被穿心取血后还能活命的药人本就少,还能熬过再次养血的,他还是第一个……药门此前都没有过记录,也难怪出些偏差。”
“……”
沉思半晌,云孤雁冲下面跪着的护法挥了挥,“起罢。”
眼见着老教主的态度稍软下了些,要换个知道好歹的,这时就该识地服个软,摆出听话的态度才是。
可惜四方护法从来就不知好歹,忍过站起身时的那一阵心悸,关无绝冷然抬头道:“老教主,您心急了。教主好不容易才允得无绝迈出养心殿的大门半个时辰,要是这次再回去的晚了,接下来怕是不好过。”
温环头疼地给他使了个“还不少说几句”的眼色,反倒被护法睨回来,讽道:“托温大人的福,无绝本是要去药门拿药的,如今算来也赶不及了。若是教主看出来,可莫要赖在无绝头上。”
“嚯,这不是蛮神气的么?”云孤雁眯起眼来,拿指头点一点他,对温环挑眉道,“瞧瞧你,想心疼心疼他,反倒挨刺儿了吧?”
说着,老教主自袖口摸出一张信纸来,悠悠道:“既然本座这烟云宫留不下护法,这万慈山庄来的密信也不必……”
这话落在关无绝耳,却不亚于惊雷轰鸣:“什么密信!?”
云孤雁哼哼道:“当然是顾锦希的信,不过看看时候也不早了,护法还是尽快些回去继续和流儿缠缠绵绵……”
一句话没说完,关无绝就猛地跪下,“属下知错!老教主恕罪!”脸上却抑制不住地露出喜色来。
早在他与教主前往万慈山庄时,关无绝便托阴鬼给云孤雁送过一封信,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顾锦希与云孤雁当年密谋时的渠道还留着,他便同时将后续的联络之事也全权托付给了老教主。
如今云孤雁既然还能有这个捉弄他的心情,想必不会是坏消息……
果然,只听云孤雁缓声道:“顾锦希同意了。日子定在下个月的望日,要你一个人带那‘阿苦’前去万慈山庄二十里开外的一个荒丘上。一交人,一交药。”
说着说着,云孤雁眼角也露出了欣悦的笑意。他摸出系在脖颈上的那半块白玉佩,紧紧地攥在里,向来低沉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带了颤:“逢春生乃天下奇毒,药人血只能抑制却不可根除。可如今,只要有了万慈山庄的九叶碧清莲,再辅以药门的天材地宝……”
他的眼亮起狂热的光,“合两者之药力,果真是可以做到你说的长命百岁!好!好啊……!”
一旁的温环却不忍地避开了视线。
……云长流的长命百岁,却是要用眼前这孩子的命来换,何其残忍,何其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