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无绝轻轻地笑了一声,道:“神烈山巅常年严寒,烛阴教众均有内力傍身,自可御寒。只是你……可要忍受好了。既然决定了要做教主的人,娇娇弱弱的成什么样子?”
那斗篷底下的人闻言一震,硬逼着自己挺起背来,“是……!护法大人放心,阿苦知道。我……我不怕冷,我很能忍的。”
马匹沿着山路往上,周身的寒气也遇加地重起来。饶是关无绝内力深厚,在这些天连续的劳累奔波之下,如今也觉得身上有些泛冷。他胡乱将外袍拢了拢,再次向自称阿苦的青衫药人体内打入一道内力为他御寒。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红袍护法冷峻的面容终于还是柔和了些许,对阿苦缓声道:“----不过么,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教主一直在寻你,他……会对你好的。”
“从今往后,你要好好伺候教主,切不可恃宠而骄,不可失了规矩,知不知道?”
阿苦连连点头。
两人一骑又走了小片刻,大雪弥漫的前方隐隐显出一座城的轮廓来。火红的马儿拐过又一个山路,那轮廓便立马变得清晰起来。
数十丈高的乌黑城墙挺立于山间,阴森之中更有着凛然不可侵犯之威。两侧墩台各悬着一点灯火,城门正面是斗大的三个字:息风城。
----穿云神烈山,九曲赤川血。巍峨息风城,鬼泣烛阴教。入了息风城,便是到了烛阴教的管辖之地了。
城上的人早就远远认出了四方护法的红鬃烈马和那一袭墨梅红袍,这时早就有一排人下来接着。眼见着关无绝的面容在风雪中清晰起来,那数十人便分往两侧跪拜,口呼:“烛火卫见过四方护法,恭迎关护法归教!”
关无绝将缰绳一勒停住了马儿,黑眸往两边一扫,淡然道:“都起来。教主可在教中么?”
为首的出列,恭敬答道:“回护法,教主三日前便已闭关,如今仍未出关。”
“闭关……这时候?”
关无绝心下一黯,半晌又觉出几分酸涩和可笑来。云长流的修为他很清楚,天纵之资,离瓶颈之阻还差的老远,哪里用得着这时节闭关?教主大约是烦了自己三天两头请归的书信,才想了这么个法儿清净清净。
他带了几分自嘲地暗想:只可惜教主的清净,马上就要落空了。
眼前那名为首的烛火卫上前一步,又扫了一眼斗篷底下冻的一阵阵打寒战的阿苦,语气间略有迟疑:“关护法这便要进城了?不敢隐瞒护法,不知为何,小等尚未收到教主的旨令,是否派人去……”
关无绝将眉一挑,悠悠道:“哦,不必去问了。”
他语调平淡地陈述道:“本就没有什么旨令。”
那人愣了一下,“那,那护法该是有教主的手谕----”
“没有。”关无绝漫不经心地一笑,“本护法擅自归教,教主自然是不知道的。”
擅自归教!
这四个字一出,那名烛火卫首领登时就瞪大了眼睛。
周围那些低着头并排的烛火卫们,也逐一露出类似于不可置信的惊惧面容。
……只不过,那惊惧的表情很快就转化为一种十分微妙的,难以言说的矛盾与纠结。
----教主亲自下了命令外派出去的教众,居然擅自归教,这事儿往大了说就是抗命不遵,图谋不轨。
他们作为烛阴教鬼门下率的烛火卫,理应立刻拔剑大喝一声“大胆逆贼,还不束手就擒”然后一拥而上把人绑了才是正理。
但是……问题是,这事儿还能往小了说,尤其是落在眼前这位大人身上。
比如“关护法思念教主情难自禁,偷偷回来是为了给教主一个惊喜”什么的。
别问寻常人会不会认这种破理由,教主铁定是第一个认的。
烛火卫首领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虽然这话听着大逆不道,但是……如果非要他选,他是宁可去绑了教主,也不敢去绑眼前这位四方护法。
他躬身行礼道:“那可否劳烦护法稍候,小的去回禀教主……”
关无绝气定神闲地坐在马上,斩钉截铁道:“不行。我有急事要面见教主。误了事,你等如何担待得起?”
“……”烛火卫首领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他勉强伸手,指着斗篷里那个看着柔柔弱弱的身形,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关护法恕罪。按教里的规矩,不可擅自将不明身份者带入息风城。您又没有教主的旨意在身……”
俊美的红袍护法神色一冷:“怎么,你敢阻我进城?”
那首领闻言跪倒在地,“不敢!护法进城,小的岂敢阻拦,只请护法暂且将这位公子留下。”
不料关无绝却微微眯起眼,理直气壮地挑起唇角,“嗯,你说他啊。”
“他是本护法带给教主的礼物,怎么就不明身份了?”
“……”
一片沉寂。
阿苦惶恐地扯了扯关无绝的衣袖,大约是没见过有人敢在规矩森严的烛阴教内耍无赖耍的这么大胆,他声音都吓的有些变了调:“护、护法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