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完,云长流硬挺着绷起来的力气也松了,人就软软地要往护法那边倒。
“教主!”关无绝大惊,慌忙把人扶住,见云长流只是脱力并未再昏过去,这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算落下来,后知后觉地急道,“您……您乱动什么!”
云长流脖颈无力地后仰,闭眼把头靠在关无绝肩膀上,“莫慌……已经不碍事了……”
“怎么会不碍事!”关无绝被教主这次毒发刺激得整个人神经都炸起来了,现在要是来个人惹他,他随时都能拔剑往来人头上砍,“方才只是用内力将毒素暂时压了下去,不尽快用针,万一再发作起来……”
这时候唯一还能逆着他脾气说话也不会挨砍的,自然只有教主本人了。
只听云长流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关无绝所指的那种“用针”,和平常人家所以为的大夫用针,那可全然不是一种东西。
先以针入穴,再以内力灌入银针震穴通脉,这便是俗称“银针渡穴”的功夫,是内功与医术双双修至精湛之人才能使得出来的绝学。且对施针者的消耗极大,每次关木衍用完针都是满头大汗,累的和去了半条命似的。
关无绝刚刚助他压制毒素想必就没留力,再来这么一遭铁定吃不消,云教主哪里舍得。为示严肃,他甚至还特意重复道:“本座说不行……就是不行。”
……凭良心说,云长流这几句命令下的威严全无。
没办法,先不说毒发虚弱中气不足的问题,就说教主他人还理直气壮地歪在护法怀里呢,开口时吐息浅浅扫在人颈窝边上,不带出几分旖旎缠绵已经算是好的,哪里还能剩得下震慑威胁之意?
但关无绝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极其无奈地将云长流扶回床上,将软枕塞在他颈后,“教主,只是简单运一下针。这点小事无绝还是不成问题的……您就暂歇一歇,马上就完。”
云长流躺回去的同时顺势握住了关无绝的手腕,半合着眼淡淡道:“怎么,你当本座是心疼你吗?”
关无绝:“……”
难道不就是吗!
“自作多情,”云长流把头一偏,咳了一声道,“本座明明是在罚你。”
他捏了捏关无绝的手,觉得那指节有些凉就又皱起眉来,“罚你方才胡言乱语……怎么,四方护法家里养了狗会给主子扎针么?”
关无绝:“……”
他自己都被教主毒发给吓得什么都忘了,怎么教主还惦记着他随口一句话呢!?
护法哭笑不得。不过看着云长流还能有心思这么戏自己,气色也渐渐转好了些,倒也稍微放下心来。看来这回发作虽来势甚急,却并不算严重,至少比去年一昏迷就三天三夜人事不省那次已经好了太多。
教主态度这样坚决,关无绝不敢再引他动怒,也只能苦笑着道:“是是,那无绝领罚,您快别说话了。”
听了这句,云长流又警示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总算合上了眼。不久呼吸渐趋平稳,似是睡过去了。
关无绝在床边守了一会儿,只觉得时辰流的比往日慢了不知几倍。
他又恨云婵娟不懂事,又气温枫关键时刻不知去了哪里,又急关木衍还不赶来……没一会儿眼神便又忍不住往针匣子那边飘。
又等了几息,关无绝按捺不住,放轻了动作站起来。
……然后,他手腕就猛地一紧。
云长流幽幽把眼一睁,启唇道:“……关护法?”
“……”
关无绝僵了一瞬。不过他向来有几分急智,这时候很自然地一伸手把云长流揽起来,开始脱他身上衣袍,“教主这样睡身上不清爽,无绝替教主更衣吧。”
毕竟是熟悉到骨子里的人,云长流哪儿能不知道关无绝的鬼心思。只不过他也懒得拆穿,任护法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被冷汗打湿的衣衫给扒了。
就在这时候,养心殿的门被人推开了。得了消息的温枫满面焦急地冲进来,“教主……”
----然后他的脸色就如几天前那样变得无比精彩。
上次是看到护法在教主床上睡觉,这回就看到护法脱教主衣服……这进展似乎也略快了些----呸呸,不对不对,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还是那句话:教主和护法不是闹掰了么!
所以您两位所谓的闹掰了,就是一个个的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绝情断义痛不欲生的样子,只在对方面前一如往昔么!
那他这些天究竟瞎操的什么心哟……
后头的关木衍一把将白衣近侍推开,带着身后两个青衣药人就往里闯,“去去去快让开。咋了,这就呆了”
“……”
这时便看出云教主同关护法的心有灵犀来,两人极有默契地选择对刚进来的两人置之不理。关无绝迅速地给教主换好了里衣,小心放他躺下再暖暖地裹上一层被子,这才不紧不慢地直起身来望向温枫道:“近侍大人来的好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