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句,吓得也顾不上什么尊老,手一伸就捂住老太医的嘴:“杜太医,您老也知道,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怎么也不能说出来的。”
杜太医的表情已经又颓了下去,看上去又苍老几岁:“柳丫头,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在宫里当了近三十年差的老头子能不知道么。”
“只是医者父母心,就算一直在宫里,我也从来都放在心里没丢掉过。要说直接把人拉出去砍了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但这样折磨着,其实连……也觉得根本没有快意吧。”
“都不过一个执念,怎么就看不破呢?”
莫言从头到尾都默默听着,等到杜太医语落,才轻轻道:“那杜太医,您还是理个方子出来吧,现在行军在外,也不知道准备的药材齐不齐。”
杜太医愣了愣,叹道:“唉,人一老就喜欢多话,我果然是老了。”
走到桌子前斟酌半晌才写出道方子:“临出发前我清点过药材,还有些印象,这上面的应该都有,先用这个服着看看效果,要不行就再加几味进去。记得一定要照上面的看好火候,不够或是过了都不行。”
两人接过方子连连点头,杜太医收拾好自己的药箱:“接下来你们受累,我便先走了。”说着从药箱里摸出一只小玉盒递来:“我把以前治创伤的方子改了改,效果挺好的。”
莫言将小玉盒接过来小心收着,柳莺则拿了方子搀着杜太医出帐抓药煎药。他们两人一走,莫言走到榻边,对着莫纪寒出起神来,一手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发间,那里本该插着枝小银簪,现在则是用枝木钗代替了。
那根小银簪失踪得莫名其妙,怎么找都找不到。今晚莫纪寒逃跑的消息又传过来,她不知怎的,总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去,可她怎么都想不出来,一根小簪子要如何将那么复杂精巧的锁扣给打开。
她不知道莫纪寒的来历,只是听说并且亲眼见他一次又一次的逃跑一次又一次的被抓,她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有这样坚韧的毅力忍受一切顽强的活下来只为那一点点再渺茫不过的希望。这样活着,可以说死了或许会轻松得多。
人能这样活下来,心里总会有个信念,或是为一件事或是为一个人,可她见的太多想要活着,不过是为一口饭,活得浑浑噩噩,从没想过为什么要这样活。
她以前也没想过,可是现在,她强烈的想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活着,或许,她该为自己找一个信念。此时她全然没有想过自己是刚刚捡回的一条命,而这条命很可能就会因为眼前这个人随时失去。
莫言想得出神,眼睛一直盯着莫纪寒,浑然不觉时间流逝。柳莺已经端着煎好的药进来,见她正站在榻边,莫纪寒唇上的伤口却没处理,问道:“小莫,你在做什么呢?怎么伤口都没上药?”
莫言惊醒,瞧着手里的小玉盒握紧了,有些心虚的道:“柳姐姐,我……我只是想、想吃过药再上好些,而且……”
她几乎没说过谎,下面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一时结结巴巴说不出整句话来,额上都已经渗出汗来。
柳莺却看成她在尴尬,顿时自己也尴尬起来,虽然这种情形不多,但毕竟遇到过,自然知道还有些伤在隐密的地方,她们无论如何也不习惯的。于是将手里的药碗拿勺子搅着,借着吹凉掩饰道:“说得也是,那就先把药喂了吧,喂完再上药。
两人喂药倒是轻车熟路,莫言将莫纪寒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双手捏开他的牙关,柳莺则小心的将药灌进去。
喂得虽然顺利,毕竟也耗时间,等两人喂完,这夜也已经过去大半,两人将咬得几乎已经不有一块的嘴唇上过药后,气氛开始变得真正尴尬起来。
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柳莺动手将被子掀开,谁知刚刚揭起一角,帐里猛然传出一句暴吼:“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小宫女顿时吓得跳起来,莫言一声惊叫差点将那个小玉盒摔到地上去,急急转身又是一声惊叫:“皇上!”
任极的眼睛里几乎快喷出火来,莫言柳莺跪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快被烧成了灰,战战兢兢的举着那个小玉盒:“奴婢是想给莫将军清理上药……”
任极一滞,脸色缓和片刻后又阴沉起来,他刚刚,似乎又有点失控了。
随手挥了挥,道:“哦,起来吧。”
两个小宫女被他的阴沉神色吓得不敢抬头,直接低着头再度走到榻边,哪知这次又是将被子刚刚掀起来,又叫到任极一声暴喝:“停下!”
柳莺手一颤,被子顺势落回去,她和莫言再次面对任极跪下去,惶惶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任极正盯着莫言手里的小玉瓶:“这是什么?”
莫言抖得厉害,勉勉强强的稳住声音道:“回皇上,这是杜太医给我们的伤药。”
任极手一伸:“拿来,出去。”
莫言和柳莺都懵了,一时没会过来任极话里的意思,都有些痴傻的呆呆望着他。
任极的神色更加凶狠:“拿来,出去!”
莫言张着嘴巴,柳莺在底下用力掐了她的小腿一把,莫言吃痛回神,慌忙把小玉盒举过头顶:“那奴婢告退。”
等任极刚刚接过伤药,便和柳莺跌跌撞撞的跑出了中帐。
任极接过伤药后也有些发懵,目光在伤药和莫纪寒身上来来回回,脸色越发的铁青。活见鬼,他是不是开始发疯了?!
莫纪寒伤在哪里他比谁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