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很多话都不对。你说哪一句。”
花拂槛道:“比如他说他是天下最不会说谎的老实人。”
花满楼听得笑起来,他的青竹扇子终于又摇了起来,面上也重新浮现了轻松的笑意。他点点头,同意说:“他还说他不是一个混蛋。”
这就仿佛在说,陆小凤不会喝酒,陆小凤也不喜欢女人。看来陆小凤,确实要下水洗去一些油头滑脑,才不会变成陆小鸡。
轻纱缦舞,遮阳留荫,兄弟情深,杯盏交错。对花满楼来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午后的。
花家六童(十一)
自己的货出了这档子事,花拂槛身为大老板,总是要过问一下的。可他却和花满楼在外面愉快地喝了小半天酒,直喝到暮色霭霭,夜风微熏。夕阳红霞落于湖面的景致十分美丽,花满楼‘看’得很认真。等到最后一丝残阳没入了地平线,他才回过神来。
花拂槛道:“自记事起,你就喜欢看日落。”
花满楼纠正:“我也看日出。不光日出,花开花落,风起风止,岂非都很好看。”
花拂槛笑着放下酒杯:“原本是不好看的。可你认真看了,便让人觉得好看。仿佛普通的落日,也变成了稀罕地不得了的事物一样。”
花满楼愉快地摇着扇子:“今日的落日留不到明日。明天的花也不是现在的花。世上一切事物,都只得此刻唯一的模样。唯一的东西,难道不稀罕?”
唯一,便比珍稀还要少。因为世上仅有。那当然是稀罕的。甚至是无价之宝。
花拂槛道:“可这样的道理,明白的人却少。”
花满楼点点头:“也许是因为我瞎了,所以更明白,什么都是要珍惜的。”
花拂槛轻轻敲打了他一下:“胡说八道。”
酒也喝饱了,话也聊够了。花拂槛就要回客栈了。他将陆小凤晾在那大半日,既然是请他帮忙,总归是要去意思意思,给些交待。
客栈的老板娘亲热地迎了上来,恨不得能将细柳蛇腰贴到人身上。花拂槛便避了一避,携了花满楼回房。花满楼闻名江湖亦有多年,难道连路也不会走?他当然是会走的,不但能走,还会飞。可是作为哥哥,就总是忍不住想关爱一下。亲人的关心总是让人受用,所以花满楼并不推辞。水蛇腰的老板娘就咬着帕子看着这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上楼去。
老板凑过头,哼了一声道:“你的眼睛怕是回不来了。”
老板娘柔情道:“这世上的女人见了他们,怕是都回不来了。”
花满楼耳力好,闻得此言,笑着摇摇头。世上有千千万万个老板,自然更有千千万万个老板娘。他认识的那一个,好似一朵鲜花。这一朵,不知是什么模样。
只是不论什么模样,都是一样凶悍。
花满楼感慨道:“老板娘一定十分脱俗。”
花拂槛看了他一眼道:“这你就错了。”
花满楼哦一声:“我错了?”
他听老板娘声音婉转如莺啼,自然便将她归为鲜花的。
花拂槛道:“错了。她与老板娘十分不同。”
他说的老板娘,自然是朱停的老婆。
可花拂槛又说:“但你也没错。她们还是有些像的。”
一个像老板娘的老板娘,一定是美艳非常。可又与她不同,那便是平平无奇。又是错,又是没错。下午徐方莲说,这是陆小凤在耍他。花满楼自然不会觉得花拂槛在耍他。就听花拂槛愉快道:“一个如花似玉,一个如狼似虎。”
花满楼失笑:“这怎么能算?”
花拂槛狡辩:“怎么不能算。四个字,两个相同。岂非是又相像,又不像。”
胡搅蛮缠的功力,与陆小凤倒可一战。
说笑间,两人声虽远,人已近。下一瞬间,便推开了房门。
屋里掌了灯,已经有人。
能在花拂槛房里提前掌灯喝酒的,自然是陆小凤。他端端正正倚在桌上,张嘴一吸,酒杯便飞了过来,一杯酒就饮尽了。然后他一吐,那酒杯便又回到了原位。花满楼瞧不见,不然他一定会道:“陆小凤犯懒的姿势,又多了一种。”
他虽然不说。
花拂槛却说了:“陆小凤喝酒的方式,果然名不虚传。”
陆小凤早在他二人进来时,就坐直身,站了起来。闻言两条眉毛都笑得翘了起来。
花拂槛看了眼空酒杯。酒杯当然是空的,因为没人帮陆小凤倒酒。
他说:“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陆小凤道:“我有一个问题,想了很久。只有六哥能回答。可是六哥与花满楼把臂同游,我实在不好打扰。就只能在这里等。你们总该会回来的。”
花拂槛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回来。”
陆小凤道:“太阳要下山,人自然也要睡觉。”
花拂槛道:“我当然可以回百花楼睡。”
陆小凤道:“可是六哥还有话想问我。而我一定还留在客栈。所以你当然要先回客栈。”
花拂槛笑起来,故意道:“我怎么知道你一定留在客栈。”
在一旁当了半天听客的花满楼打趣道:“自然是因为他是一个好管闲事的混蛋。”
陆小凤跳起来:“后面两个字可以不用说!”
花满楼道:“为什么?你不是经常说自己是混蛋。”
陆小凤确实经常说自己混蛋,因为有很多人骂他是混蛋。当然那很多人,大多是女人。女人骂你是混蛋的时候,其实是喜欢你。可花满楼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