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孙大爷,您还挺时髦啊!以后您还是别和小李聊天了……我跟我们头儿,那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孙大爷这一下就打开叶念念的话匣子,两人从去年东街终于把自己嫁出去的四十岁老女人扯到了楼下猪肉开始涨价,仿佛前些年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搁他们嘴里嚼了一遍之后更有味儿似的。
乔离被面前喋喋不休的两人弄得脑袋发涨,下意识用手按按太阳穴。
这一按原本没什么,却偏偏被叶念念看到了,本来就是个热心肠的人,便担心道:“小离,你没事吧!你说这大热天非得跑外头来,还套着跟要过冬似的,该不会中暑了吧!”说完便伸手准备探他额头试体温。
本是法医当多了,死人比活人接触得多,越跟死人接触便越觉得活人的可怕。乔离也像是避免和活人接触似的往后退了一步,那步退得不近不远,不急不缓,寻常人都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但叶念念是谁,警队精英里唯一女性,虽擅长格斗倒也是个心细的主儿,一眼就看穿这点小动作。心里琢磨着:得!这都一个月了,我每天逮着空儿的找你聊天,结果你这还跟我装生人呢!
要是一般人叶念念早就不理不睬,奈何她天生就喜欢脸长得好的,到不是想和他发展一段风花雪月的事什么的,就是单纯的欣赏,又不停洗脑自己是在关爱同事,眼珠一溜儿转,说:“哎,你这穿多少,大夏天捂这么严实,看着我都热得慌。你不愿回屋待着也行,快把这白大褂脱下来吧!我给你拿回去。”
乔离怕不同意这主又折腾整出什么事儿,也只好将白大褂脱下来交到她手里。
刚给这位弄消停,孙大爷这边倒是开始了:“这小伙儿看着长得怪精神,就是看上去不活到,来这个月也没见你几次,刚听小叶管你叫小离,想着现在还不知你姓啥叫啥呢?”
法医开口:“乔离。”
“嗯,小乔啊!”孙大爷这话刚出口众人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只是这名字无论从哪方面喊都带着一股儿女儿家的秀丽,“要不去我那喝碗绿豆汤?我那小冰箱里还有一碗呢!中午才熬好的……”
“不用了,谢孙大爷,”乔离其实最怕麻烦别人,从小到大,他总是在拒绝别人,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小学时拒绝和班上一帮男同学去游戏厅,高中拒绝班上几个女同学的情书,到高三时,他生物竞赛拿了全国一等奖,拒绝了当地最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填了一所医科大学的法医专业,只身一人来到北方。
“小乔啊!”孙大爷喊了他一声。
“……孙大爷,你就叫我小离吧!”
“哎,你看我这,无论是叫小乔还是小离,听起来跟个姑娘似的,我叫你乔医生吧!”孙大爷瞅着这小法医身板瘦得都站不稳,禁不住担心,“乔医生在大学里光顾着念书了吧!看这小身板,以后跟在你们林队后面真怕你吃不消哦!”
“没关系,我吃得消。”其实乔离只是看上去瘦,他从高中就开始锻炼,到大学也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后来又在警校磨了两年,身体素质虽说没这些块头大的刑警强,但跟一般人比还说得过去。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轻轻一个动作,两人就将话题就转移到他身上。
这回他脑袋真的疼了。
“又在欺负新人啊!”男音有些沧桑,却很稳重优雅。众人回头,原来是赵瑾局长。
赵瑾看上去四十多岁,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再往近走仔细看,他眼角处有些细纹,但也不难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潇洒。
“赵局,您怎么来了?”叶念念冲赵局大大咧咧地喊,想来赵瑾平日没什么架子,和下属说话就像长辈晚辈之间。
“我来找乔医生说点事儿……”赵瑾向叶念念和孙大爷使了个眼色,二人不愧是在局长手下待了多年,瞧见眼色之后就懂得这是有事想单独和乔离说呢。叶念念连语速都加快了:“那我去找孙大爷喝绿豆汤了,门口有小李看着呢!”
厨房离大门不远,就在正门右侧,两人像脚底抹了油般,只一下功夫儿就没影了。
“小离,最近和他们相处怎样?”赵瑾见周围没人,立马改了称呼,连语气也和蔼很多,就跟认识许多年的朋友谈话一般。
“没事,他们都挺好的。”乔离望向赵瑾,当年一别也没想过再见,只是再见时中间已隔了十三年光景。
遇见旧人,按中国人的标准,总要先打个照面,寒暄两句。两人也不例外,三言两语便将这未曾联系的十三年打发掉了,接着便是直奔主题。
乔离停顿片刻,似是有事难说出口,但终于还是开口了:“赵叔,我这次来……”
赵瑾虽无官架子,但能当上局长那看人还是得一溜儿准,便知道这孩子肯定为他父亲当年之事而来,先是开口打断他,“如果你是为那案子来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乔离脸色变了,眼神隐忍又不甘,但终是什么都没说。
见乔离不说话,赵瑾不忍道:“都已经过了十三年了,当时该查的都已经查了,你爸他自己也认了,也确实没什么疑点,一切也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