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木扶手上微微突起的纹路,道:“陆宫主日前来信,小玉儿目前身在陆氏,你可放心。”
“陆宫主?”
“小玉儿的生父,陆振川。”
“玉哥哥的确是寻他的父亲了。”阿里一听陆振川的名字急忙站出来说道。
“那他何时回天水宗?”
“尚未言说。”
岳清然心想好歹是玉娃娃的亲生父亲,陆氏虽不善但虎毒尚不食子,便就此罢休不再多问。
司清南惨白着脸恍恍惚惚,宋清彦见状上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对着老宗主作深揖,恭敬道:“师父,敢问何事封山,可是人间起了什么祸端?”
老宗主沉默着久久不接话,末了深深叹了一口气:“时隔这么多年,孤星凶煞终是……再临人世。”
转眼秋初夏末,夜风渐凉,岳清然多领了件外衫给陆朝灵留着。
岳清然抱着各种小物件往陆朝灵院子里跑,本打算如往常一样悄悄布置好,日后待他回来肯定会大吃一惊。
远远瞧见寂静了数月的院子竟亮起了灯火,岳清然迫不及待干脆捏了个诀瞬移至屋内。
唤了几声,依旧冷冷清清。岳清然环顾着摸了摸动过的床铺,桌上还在滴蜡的烛火。
微不可见地笑了笑,眉目缱绻。
月色朦胧,山岳潜行,后山的一潭浅湖里,陆朝灵脸色发白地浸在水里,湖光粼粼映得他更加清透如玉。
劫后余生的空前绝后浓重疲倦感如同潮汐般一遍遍冲刷着四肢百骸。
太累了,像是硬撑着最后一口气逃回来,苟延残喘拼尽力气也想要回到的地方,还有想要见到的人,只要再见一眼,就好了。
“回来了怎么不先去找我,倒是自己偷偷摸摸在这里洗澡,害我寻你半天。”
陆朝灵抬起眼看他,却眼神冰凉得像个死人。
“洗得差不多了便随我回去吧,我给你留着桂花糕呢”
岳清然捡起了地上的衣衫,抖落灰尘后向前递去。
陆朝灵又往下沉了沉,只露出一段精致锁骨之上的部分。
“放下,我自己去拿。”
“不好意思?何必与我……”
“我说,放下。”
岳清然抓着衣衫的手紧了紧。
“赶快上来,里面水冷。”
陆朝灵在水里一动不动,神情苍白疲惫。
“我有没有说过,你自以为是的样子真的让我很厌恶。”
“你会得伤寒的,听话,上来。”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陆朝灵执拗地看着他,嘴唇冻得发紫,湿润的眼睛里渗着凉意。
“你放过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不是你的玩物你懂么”
少年脆弱的样子如随手折的纸人般易逝。
“我没有……”
岳清然看着他这个样子无端生出心惊,也执拗地僵持着不肯放手,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他突兀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可以幻化成小姑娘的白玉鸟,他极喜爱那只鸟,但越是喜爱就越是心疼,喜爱到什么程度呢,喜爱到连她死前都不忍再看她一眼,人人只道他心硬,却没人在意他身上从此便多挂了一条白玉翎。
而陆朝灵此刻看他的眼神,就和当初自己看向奄奄一息的白玉鸟时一个样子,冷漠却又极尽柔情。
少年惨淡地笑了笑,抬起手背遮住眼睛,似乎要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虚弱道:“我受够了,真的够了,这一切要能结束就好了……”
说完,身子猛地一沉,大片水花激起,秋季的湖面随即诡奇地结起薄冰,冰层厚度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下蔓延,来势汹汹的架势似是要连同湖底的陆朝灵在内,封住整个湖。
一切都显得,决绝而惨烈。
多年后,沧澜之巅,剑指心口,岳清然满身戾气地问他,当初你怎么敢,怎么敢!
他无奈地笑答道,因为太怕了,自己已经畏惧到了绝望的地步。
怕什么?怕自己心动,怕不能回头。
一生流水,孤星入命。在陆振川告诉他自己是孤星凶煞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所有的臆想,所有的憧憬,全部都该结束了。
正打算要上床睡觉的阿里,被一声破门而入的巨响惊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失了魂似的岳清然撞得七荤八素。
他把阿里推开,把怀中的人安稳地放在床上,而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人的鼻息。
“玉哥哥……这是怎么了?”
似是确定了什么之后,岳清然微微松了口气。
“咦?师兄玉哥哥受伤了么。”阿里指着床上人因为之前被凌乱一裹而坦露出的大片皮肤道。
闻言低头才发现陆朝灵身上隐隐约约的伤痕,轻轻扯了扯衣服,满身的伤痕越看越心惊,如果不是陆朝灵的体质特殊,怕是这伤早就要了他的命!
“是我该死!”岳清然握紧了拳头砸向床柱“定是不愿被我看到才……我却那样逼他。”
他低着头,沉静得可怕,凝视着陆朝灵的脸无措地喃喃道:“是我错了……你以后说什么我都依你,只是别再这样对我,我受不住,真的……”
阿里睡眼朦胧中只记得他在床前静静坐了一整夜,天快亮的时候给陆朝灵又渡了些灵力,吩咐自己照顾好床上那人便戚戚然离去。
之后的很多天,直到陆朝灵醒来,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从陆朝灵回来那一天,天水宗便解了封山令。
老宗主连续几日都被自家宝贝徒弟拖出来晒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