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衿呼吸一滞,连忙从玄北身上下来。
“他已经走了。”
玄北道:“他是托人说话的,在你得救时,他便走了。”
你追不上他了。
虞子衿停下了脚步。
木头一而再再而三,有声无声、直接间接的问:你走么?你要跟我走么?他总是摇头拒绝。木头有木头的傲骨,所以他自己走了。
淡淡的酸涩情绪一拥而上,虞子衿背对着玄北,小声地问:“他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呢?”
玄北没有回答。
说明没有。
或许是下决心要将他抛在脑后吧?连一句话也不留。
这时传来推门声响,虞子衿下意识看了过去——
又惊又喜的眼神对上颜老公公,戛然而止。
木头不会再回来了。
虞子衿知道的。
木头这人,一旦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想他了。
精致糕点羹汤一叠叠摆放上桌,虞子衿怔怔看着,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却没有丁点进食的yù_wàng。
木头会到哪里去呢?
他会做什么呢?
虞子衿没听过木头谈及家人,也不知他有何种抱负。
会是江湖侠客么?
或是游历天下的浪子?
一无所知。
但是,但是——
“我喜欢木头……”
虞子衿揉了揉眼睛,说道:“我,很喜欢木头。”
不是那种喜欢,但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孤傲又偏执的木头,生气勃勃的木头。
很喜欢。
只是可惜,他还从未对木头亲口说过,我好喜欢你。
已然丢在命运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如戏,文章如戏。
木头退场。
一处配角,一处主角。
终究会有属于你的故事。
第85章美人呀美人真可爱
第二日清晨,睡上日上三竿的虞子矜翻个身,搭在枕头边的手指触碰到纸张。
——难道是玄北小心眼,还要罚抄?
虞子矜吓得一骨碌爬起来。
眯眼看去才发觉不是一叠纸张,而是几本小人书,灰扑扑的,有些老旧,边沿打点卷儿。
诺大王宫,仅仅有那个独一无二的小太监会给虞子矜送宝贝小人书。但自从小太监悄悄把兔子灯笼送回来时,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虞子衿学到一个词,那叫恩断义绝。
现在小人书又悄悄出现。
只见其书,不见其人。
犹如藕断丝连。
他支着下巴定定凝望小人书许久,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吐出一个字来。
算了吧。
虞子衿想:算了吧。一旦叫小今子露面,二人间,非冰释前嫌便不得不从此陌路。人与人之间的好坏交情不见面时可以糊弄,倘若面对面坐下来,含糊灰色将不翼而飞的。
虞子衿少时——一如天下所有年少人——意气风发,天下大若苍穹,凡人多过星辰,但他光想着他自个儿的喜怒哀乐,不将他们的喜怒哀乐当一回事儿,于是正义凛然,凭独独一双眼分辨黑白,非好极坏。
年少儿郎渐渐长大,非身拔高,非性沉稳,而在于历尽千帆终于温柔,逐渐将他人的爱恨惧怕看入眼中。万事万物便全然不是那回事了。
灰色也由此而生。
无处不灰,无处非灰。
身处灰色中的虞子衿摸了摸书皮,又摸了摸书皮。
细嫩的手指在粗糙纸张上轻轻摩挲,发出沙沙的响声。
沙沙沙。
沙沙沙。
若有似无,若无似有。
“谢谢啊……”
虞子衿一边翻开封皮一边小声道:“谢谢你啊,小今子。”
软软的声音轻轻地的,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飘来荡去许久,如羽毛,似尘埃,在四面围墙中跌跌撞撞,许久才落在地上。
而后依稀听到门前有脚步声匆匆离去。
一脚重一脚轻的,与小今子的脚步如出一辙,渐行渐快,渐行渐远,好似一个出走的浪子,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再见啊。
虞子衿又无声道:再见了,小今子。
他趴下来,揉了揉惺忪睡眼,翻看别致的连环画。
里头有妖精戏书生的故事,也有英雄打狗熊的故事。
一页一页仔细看得入神,忽闻外头有女子压低声音道:“你们说——这开元王朝是否要完了?”
轻若蚊足的回应,“胡说什么鬼话呢?”
“哪里是鬼话啊?现下王宫内外皆传,大王为美人怒烧王爷府,活活烧死了几百人口呢。现下咱们贤王不知死活,听说丞相大人离境而去,那率兵数万的达鲁王爷也不知所踪。你想想,他们联手袭来,咱们这王朝是不是要完?”
哑音女子发愣许久,才道:“可、可咱们还有都铭将军呀……”
“你个傻丫头。”
女子嘁嘁,“可别忘了,都铭将军与丞相大人交好深如潭水千尺。多少年来,丞相大人未曾娶妻纳妾,那将军府中更无夫人把持。将军每每回朝,宫中酒宴拒不来,私底下日夜与丞相为伴。你说他会站哪一派?何况自从虞美人祸国的话一出,大街小巷全唱着大王重美人而非江山。如今大王与贤王争江山,民心自然在贤王那。于情于理,都铭将军会向着王爷,你信是不信?可要与我赌上一赌?”
“我才不与你赌。”
“你是怕了!”
二人细声细气地交谈,可惜虞子衿双耳聪敏,只字不拉。
虞清安果然与牯夏拉一同离去,先前在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