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个靠男人吃饭的第三者,我没什么好反驳的。我念书的时候,常常听到那些表面上尊敬喜爱我的人,背地里用不堪入耳的话议论我。那时候……除了气愤,除了想报复他们,大概……还有自暴自弃的感觉吧。”我淡淡道,“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么个胚子,野花种子即使埋在温室的土壤里,也种不出名贵的玫瑰来。”
人生最精彩活力的时间,最需要好好充实自己的时间,我全部都用在了群架,恋爱,买醉寻欢这些事情上面。
如今后悔,却已然来不及。
我说到最后,自嘲地垂下脸,摊了下手掌:“你看,我现在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连工作都找不到,十足的失败,不是吗?”
“祝霖……你不要这样想……你这样我看了心里也不舒服……”夏志英喃喃道,浓深的黑睫毛像蝴蝶翅膀般柔和而忧郁地轻颤,“生活总是会遇到低谷的,只要走出来就好……”
我哈哈笑了笑:“走出低谷?孩子,我住在四川盆地。”
“……”夏志英咬住嘴唇不说话了。
我静默良久,抬起头来望着阴暗天空中墨色的云层,浓深厚重的黑霾,沉沉欲雨,几乎压断了这座浮华城市的脊梁。
我的嘴角逐渐融开一抹苦涩的微笑:“……你看,云团汇聚在什么地方,雨水就将在那个地方降下。”
“……很久之前,我和你一样,原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张狂飞扬的云,可是如今一无所能,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云团中最小最小的一滴雨。”
59、59...
夏志英沉默了一会儿:“……我……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不能成为云?为什么要像雨点一样,受别人左右呢?”
最后一点烟灰纷纷从指间飘落在地,我掐灭了香烟,站起来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夏志英的柔软的头发:“小家伙,等你能在心情不好和肺不好两者之中做出选择的时候,或许就会懂了。”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你已经长大。”我把香烟丢进垃圾桶里,叹息着摇了摇头,“香烟这玩意,算是成年人的糖果,可惜是有毒的。”
“世界上的东西总是不能完美无缺,不是吗?”我回头朝夏志英笑了一下。
夏志英在原处坐了一会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捉摸着他的绵羊脑袋里到底在转着些什么,他就突然望着我问:“祝霖……等我能答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真的就代表我长大了吗?”
我随意地笑了笑:“你当我瞎扯的,别信。不过啊,如果你这小鬼哪天真的长大了,我一定会送你一份大礼,哀悼一下你逝去的那些个青葱岁月。”
他露出了被雷劈中的表情,我哈哈大笑:“别这样,文艺腔这玩艺儿讨厌归讨厌,偶尔用来坑爹一下还是不错的。”
他的神情认真起来:“到时候我真的可以向你要礼物吗?”
“嗯。”
“……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能做到的,不要太过分的。”你别跟我说你要娶玛丽莲梦露小姐做老婆,那我还得先从十楼跳下去见她不是么?
小鬼头露出了那种我最不能理解的单纯微笑,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堂堂一个富二代小开能够笑得像他这样纯粹无暇,如同初雪,歹势,不就是个礼物吗,搞得好像贫困山区的儿童似的,山区儿童笑着对我说:“祝霖,你真是个好人。”
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哈:“谢谢,顺便提一句,这是我本年度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回家的路上开始下雨,好在我跑的快,离小区也比较近了,并没有淋的太狼狈。开门转钥匙的时候发现门没有上锁,我推开门,盯着玄关处那双意大利软皮鞋愣了好几秒——
程,程维?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虽然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可他总是早出晚归,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和他打过照面了,立刻脱了鞋子欣喜若狂地跑进了屋里。
“程维——”
他对我而言是一剂特效药,有他在我身边,什么刘景明什么冷嘲热讽委屈心酸我都可以忘掉。
二楼的浴室亮着灯,门虚掩着,从缝隙中能看到男人正在吹头发,他穿着宽松的白浴袍,宽肩窄腰身材匀称。我正准备推门进去,突然听到他低笑着说了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了,嗯?”
我愣了一下,脚步顿住了,停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程维还没发现我的存在,单手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耳线,继续道:“到t城来?不用了吧……我现在很忙,可能没法抽身陪你……是啊,住在家里?现在不方便啊……你要来可能也只能住宾馆,这样对你身体也不好,还是算了吧……”
“真的,我不常在家,你住家里也没人陪你啊。一个人多无聊。”程维吹干了头发,把吹风机随手往旁边的小桌几上一放,“……开什么玩笑,我是一个人住的。真的啊,我怎么会骗你……你想太多了,嗯……交往对象?没有……不是,因为没时间啊,这种事情很麻烦的…我知道,遇到合适的我会考虑的…”
他说着,侧身去拿旁边台子上放着的冰啤酒,打开易拉罐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转了过来。
然后,他看到了呆站在门外的我。
我站在阴影里,他站在浴室苍白的灯光下,一手仍然举着易拉罐,柔黑的碎发微微遮盖住狭长流丽的凤眼,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完全地……看不懂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