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正要过来扶起,最后出来的那个人已然顾不得惊讶冲到了最前面,一把将她抱起。
泽儿浑身疼得要命。然而她要等的,终于等来了。她努力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脑袋深埋在他胸前,有气无力地说:
“爹爹,我怕。”
他的脚步滞住了,一瞬间好像遭了雷击。
然而他很快就冷下了脸色,拍拍她道:“我不是你爹爹,别弄错了。”
“爹爹!”泽儿不服地又嚷嚷了一声,两只小爪子带着委屈,狠狠揪扯住他背后的衣服。这个人在说什么呢!他怎么会不是她的爹爹!?她爹没死!她就知道!她不是贸然与他相认的呢!她几天前就开始怀疑了,论证了好几天得出的结果,就遭到他这般轻易的否定?!还有她的直觉,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她爹!
“胡闹!”男人的语气忽然严峻起来,斩钉截铁。
旁边的一个副将看得心里难受,干咳了两声,对他说:“这孩子是太想爹了。”
“那也不能这般胡来!”
“诶?可是……”那副将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他一个眼色将话全数吞了回去。
“不,你是!”泽儿不服输地嚷着。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你是!!!”
“……”
他住了口,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像个幼稚的儿童一样和泽儿争吵。他将她抱回帐中擦干,放在榻上,背过身去不知在做什么。泽儿强撑着不叫自己一倒头就睡着了,眼睛却睁得铜铃似的大。
“你真的不是我爹爹吗?!”
她的声音清透灌耳。
那个背影很久没有答话。许久的静默后,他道:“你今日做什么去了?”
“假意观战,抓出了一个细作。”思量了一会儿后,她定定地说道。
他终于转过身来,眼中却是一派波澜不惊,叫她愈发失落。
“你不知这样做很危险吗?!”他忽然逼近,一把捏住了她的小手。这次,若不是他早有一点准备,若不是她机灵应变,现在她怕是早已……
“我知道!”她捕捉到了他这一瞬间情绪中的激动,心里头给他这突如其来的愤怒一刺,之前的委屈忽然爆发了,叫道:“我知道,你就不知道吗?!可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忙,怎么可能时时都看着我呢?我想帮你揪出一个细作来,我也确实做到了!你干什么指责我!?”
泽儿像一个怒极委屈的小气球,已经被他戳破了。那一双大眼里含着泪水,泪水在一圈圈打转儿,就是被控制着不掉下来。粉嫩的下唇已经被她咬破了,挂着鲜红的血珠。
“你放开我!”这一瞬她吃准了他绝不是竹离潇,愤而甩开了他的手。
他怔然,如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又在被撕裂的伤口处撒满了盐。眼前的姑娘死死将他看着,委屈,愤怒,不屈不挠。
不能。
……不能。
他看着她,蓦地轻轻一笑。
“你或许觉得我很像你的父亲。不错,我曾经是他的门生。”他淡然地站起来,与她拉开了距离,“我这一身功名也是拜他所赐的。你母亲是我的故交,而你父亲是我的恩人。所以对你,我没有理由不照顾。若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周,我愿意改正。方才一时失态,还望你原谅。只是,苏姑娘,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在手中没有足够的证据前,贸然认亲可不是明智之举。这次是我,下次若换了旁人,就未必能容得下你了。”
泽儿一怔,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来了。
她故作生气,企图以此刺激他原形毕露,哪怕他因此而骂她、打她,她都接受!可他竟然一瞬又回到了那副淡然不惊的模样,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真的是她弄错了吗?
如果她错了,爹爹又会在哪里呢?如果他是装的……
天!如果他是装的,那她苏泽儿的亲爹到底该是何等的可怕!?装的也如此有鼻子有眼,圆谎也圆的天衣无缝,反正她是看不出一点破绽的。
她蜷着身子,往靠墙的地方缩去,委屈如一只小猫,用充满了五分敌意的目光瞅着他。
她好想冲着他大吼,可她不能。
“好好歇息,你还能睡半个时辰。”男人淡淡地留下一句,为她放下了榻前的帘帐。
他疲惫不堪地,几乎是跌出帐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