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了,在別人眼中,他杀伐决断,以命搏命,是如同大漠孤狼一般的存在。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一向自恃不畏死的自己,竟也在死亡面前却步了。
元帅一声叹息。
“你不願意和我走这一趟,是么﹖”
“不。我並非不願牺牲——”白灵飞凄然一笑。
“只是比起死,我更希望活着而已。”
即使曾经筋骨碎尽,我还是想为你好好活下去。
景言,你知道么﹖一辈子太短了,我其实不止想把这世留给你的。
我想和你……来生还在一起。
——来不及了……
紧披雪裘的女子一路狂奔,在滑溜的冰面上多番跌撞,又屡次强逼自己继续前行。
她双手早就冻得通红了,五指半掩著脸,跑过一地的乱尸残兵,死命按捺住想要停下脚步救人的念头。
不……她不能停,前方还有更多人在等着。
芸芸众生的责任驱引著她,使她不辞疲苦,终于跑至光明顶的镜湖边缘。
此时此刻,墨莲华正好看到这短促却震撼的一幕——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神女峰,阿那环在白玉圣殿前,轻轻推开了他双手紧抓着的两个人。
扶光和安若然软成一瘫肉泥,“砰”的两声重重倒在地上。
有些什么微弱的响了起来。
阿那环咬破了两人的颈脉,口里浙沥仍在饮吞鲜血,血液顺流而下,肆意淌到他大半身,使他看起来形同邪魔。
他满足的谓叹一声,甚至还微微舔了自己的唇。
她费了半晌,这才反应到那是两人骨裂肉碎的声音。
她眼睑轻轻颤动着,景言、青原、欧阳少名三人趴臥在雪地、未知生死,而阿那环双眼弯了一下,露出残忍的微笑。
“不——﹗”
她倏然尖叫,不顾一切跑过镜湖,想要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
“我离开东海、踏上中原的时候,也和你有著一模一样的狠劲……”
“但你身上有一半我的血统,却选择与凡人站在与我对立的一方,我该怎么饶恕你﹖”
阿那环向着地上三人步步进逼,一边走近,一边将目光凝聚在景言身上。
墨莲华瞳孔剧然放大,娇弱的身体陡然爆发,挑起脚下不知是哪个士兵的长剑,用尽气劲往阿那环掷去﹗
那对于习惯凌驾苍生的男人显然不具威胁,阿那环微微冷笑,掌刀便要向着景言头顶劈落﹗
景言咽喉吐著血沫,艰难地蠕动一下,想要提起绝情剑格挡。
“以血为引、以身为刃——”
两声同样的诵咒,同时在殿外殿内响起来。
墨莲华心头剧颤。
两道鎏金大门完全打开,本来凝聚在阿那环双掌间的怨灵激荡而散,犹如万箭寻靶,飕的一声,悉数往殿门方向飞去﹗
圣殿敞开,在火焰和黑暗的交界中,白灵飞的脸容锋冷而犀利,手裡正抱著风羽的遗体。
怨灵一次过湧入他怀里的尸骸中,阿那环身上的力量立竿见影地急速衰退﹗
景言、青原、欧阳少名三人相继吐出鲜血,奋力地用剑撑起身体。
白灵飞迎风而立,光明顶的最後一寸烽火,终于跃入他双眼的瞳仁内。
“诸天之妖,为我引魂——”
他一言一字锵然落地,眼神闪耀著夺人的气魄,如同凤凰决绝临世:
“世间邪魔,尽皆诛杀﹗”
☆、共死
那一刻的地动山摇,在千年之后仍然不朽,永烙在后世的各式记载里。
镜湖之水幾乎枯乾,光明顶鬼哭神号,捲起神女峰满天乱雪;阿什库勒在震动低鸣,西域陷於末日动荡,整片大地的生灵,都即将被活埋在浓雾与熔岩之下。
阿那环似乎是被什么摄了魂,望着掠出圣殿的白灵飞,一时间竟有几分恍惚。
“景言﹗”
白灵飞猛一运劲,将风羽疾拋给圣殿台阶下的人——
“把风羽教王投入镜湖里﹗”
景言潜意识就伸出了手,依言稳稳接住风羽。
青原和欧阳少名皆是错愕,白灵飞眨眼却已跟景言擦身而过、往镜湖的方向掠了出去。
景言猛地转身,只见阿那环竟然追着白灵飞的身影、同样飞临於镜湖之上﹗
白灵飞再次催促:“来不及了,快﹗”
景言一向无条件的信任他,来不及想清楚这当中有何不妥,便脱手将风羽拋落深达百米的广湖﹗
墨莲华凄然摇头,他的思绪慢了一剎,这才明白心裡那股不安的感觉因何而生——
“不要——﹗”
墨莲华尖声高喊。
风羽急速坠入深渊,却在电光火石间点燃了整个镜湖﹗
红莲之火,足以焚尽三界一切罪孽。
湖面上燃起的火光似有生命,转瞬便蔓延光明顶,将镜湖旁的所有人都隔绝开来。
景言悔恨莫及,立马便往火圈冲去﹗
青原和欧阳少名飞身抢前,一左一右拚命拉住了他。
他们已经站到实地边缘了,只差几步就能踩进空涸的深湖里,火舌捲著长袍衣衫,使青原两不得不拽著景言往后再退几步。
墨莲华被地上尸骸一路跌绊,终于跑到他们身旁:
“这个笨蛋……”
“別幹什么以身饲魂,你给我回来啊﹗﹗”
景言望着痛泣跪地的女子,如梦初醒,僵著颈转向被火包围的圣湖——
风羽的遗体已经沉入暗黑之中,镜湖之上,只剩下白灵飞和阿那环在烈焰中央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