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兄,你为什么偏偏要这个时候回来……”秦渝似是脱了力般,向后跌坐回龙椅上,口中喃喃着:“我不想要的时候,你们推给了我,我想要了,你们却又要夺走它。”
“那你为何又不说呢……”秦浣继续向前走着,他直视着秦渝的双眼,哪怕对方早已逃避一般的垂下了头:“你明知我恨得只是吉王与何无顷,我并不恨你,如果知道你并非疯傻而实有治国之
能的话——”
秦浣顿了顿,明知秦渝此刻不会相信,但还是说出了出来:“我其实,更想与烛华一起去西北看看。”
“只可惜,从一开始你便没打算放过我,无论我恨不恨你,无论我对大启有功有过,我出现的那一刻,便在你心中扎下了一根刺,不除不快。”
震惊至混乱之后,秦浣只觉从未有过的清醒:“你借着疯傻之状一次次的试探我的身份,而后又让李徽假意投诚,好借我们的手替你平定四方,替你将吉王与何无顷一一铲除。”
“而后又隐瞒下西营军未曾调出的消息,让我误以为秦骢已无力逼宫,而后放任他冲入宫中,被你亲手了结。”
“眼下,怕是终于轮到我了吧。”他终于停住了步子,站在高台之下,给自己给秦渝都留下了最后的余地。
秦渝慢慢抬起了头,却笑了起来:“皇兄还是这样聪明,只是有一件事,你明知我做了,可你却连想都不敢想。”
“要杀皇兄养的那条老狼狗,只一个东营军又怎么够呢——秦骢做不到的事,朕自然要帮上一把。”
秦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时至此刻,每一个人都想要在他的心上最痛的地方再补上几刀,而他却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告诉他们,赵擎烽不可能出事,他一定还活着,还活着……
“听闻皇兄曾想出城去寻他,只可惜先是被何为泽绊了一绊,而后又被朕绊了一绊,如此朕心中也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故而便亲自来送皇兄一程吧。”秦渝轻笑而言,声音中是他自己都想刻意忽略的颤抖:“动手——”
刚刚一直未曾现身的李徽突然带着一群宫卫自龙椅后的金屏旁走了出来,宫城的大门被重重的关死,那些原本隐藏在空荡宫室之中的“侍从”,再次执剑而出,冲向崇华殿内外的龙甲军。
关峰迅速护于秦浣的身前,而一众龙甲军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纷纷拔刀而战,与不断聚拢上来的宫卫短兵相接,奋力厮杀起来。
昔日辉煌华丽的宫城,如今仿佛变成了最为肮脏的蛊皿,将秦渝准备了多年的宫卫与秦浣最后的龙甲军困于其中,而秦渝就端坐于帝位之上,冷眼瞧着任由他们撕扯相斗,血染宫墙。
殿外的厮杀声愈演愈烈,而李徽所带领的宫卫也步步逼近着,秦浣也不得不亲手拿起兵器,警惕地与他们对峙着。
这一场瓮中捉鳖的大戏,秦渝早已在心中排演了不知多久,饶是龙甲军殊死相搏,但仍难敌过数目超于他们太多的宫卫。
不断地有人倒下,不断地有人死去,耳畔的刀戟声、喊杀声揉乱在一起,仿若最为骇人的万鬼哭嚎。而李徽却只是带人将秦浣等人包围其间,仿佛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军队,一点点地覆灭,为这宫城所吞噬。
“龙甲军必败无疑,而城外的詹梁驻军也早已被你亲自派遣去了西北,既无前路,也无援军,殿下何苦继续挣扎呢。”李徽轻叹一声,看向秦浣的眼神中也带了几分悲悯。
其实秦浣此刻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坚持些什么,李徽此言虽是攻心之计,但说的也未尝不是实话。难敌宫卫,又无援军,眼下他似乎真的已走入了绝境之中,不可抗拒地向深渊走去。
可他的心中却始终有着一个声音,对他说再等一会,再坚持一会,我就要来了……
就在此时,殿外已是强弩之末的龙甲军中突发爆出一阵高喝,直直地振奋入所有人的心间,让他们更为决绝的执着兵刃,冲向源源不断而来的宫卫。
刹那间,秦浣却听懂了,这一声却非是激进之音,而是赴死之誓。
即便已知既无前路,也无援军,但这些随他征战而归的将士们,却仍旧选择了坚守而战,拼上一身的血肉直至最后一刻。
秦浣无声的笑了,尽管那个声音还在他的心中耳畔回荡着,但他却握紧了手中的刀柄,轻笑着回应了他。
太久了,你还未来,不如……就换我去找你吧。
说完,他与身边的关峰对视一眼,虽未言语,但一切却已明晰。
下一瞬,他们主动打破了殿中摇摇欲坠的对峙,抢先向李徽等人杀去——若要死,便战死!
李徽也未想到秦浣会这般不要命的反扑,稍稍怔愣过后方指挥着身边的宫卫向他袭去。
崇华殿很快便再一次溅染上了鲜血,恍惚间秦浣仿佛又置身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那三年中他也以历练为名,亲身投入到那一场场战役之中,那难分敌我的杀伐亦曾令他心生惧意,但他却从未后退从未胆怯,因为那时的他只要稍稍转身,便能看到赵擎烽手执长刀,守于离他最近的地方,只要稍一伸手,便能将他护于臂膀之间。
手上的痛意早已麻木,眼前的视线也早已染上血色,耳畔——却忽然传来了并不十分真切的撞击之声。
那声音几乎被绝望的搏杀声掩盖了,可秦浣却知道他真的听到了,那是攻城的声音!
奢华却又脆弱的宫门终于应声而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