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为致仕之朝臣,教授只位列从五品,且多半都是一等进士出身,其言行做派皆为世人所敬仰,清廉刚正,博学多识。
大梁不凡才高八斗之年少者,这些未及束冠的学子们一旦考取进士,便要在翰林院修学至束冠之后,才得以为官四方,即便是已经束冠的进士,也要在翰林院潜心修学两月,才可上任。
在大梁开国之初,翰林院这一制度,确实给刚刚遭受战乱的国家培养了一批有志之臣,然则岁月变迁,如今虽历景泰之乱,但世间百姓安居乐业,整个大梁繁荣富足,翰林院两月官学,不仅没有达到约束官员之要务,却让许多“志同道合”之流合成一道。
吏部员外郎贺峰云,今上年少聪慧,却未及亲政之事,并不能见官场之黑暗,下臣罔顾百姓之疾苦,奢华私享,上臣则私相授受,以虚假之言蒙蔽圣听,长则以往,必造成官官相护之世道,国将不国。
这一道奏折通过层层官吏,最后终于放到穆琛的御案之上。
这一道奏折,左右相与六部尚书,没有一个敢于做出批注。
时值苏容清新丧,穆琛以心伤难愈之由,示意左右相呈报柳太帝君定夺。
柳华然同样没有给予任何批复。
六月十一日,翰林院除院长南宫泊照常给皇帝授课之外,其余六人皆以年事已高之名,请辞翰林院教授之职。
翰林院教授门下弟子众多,在位朝臣之中,几乎有半数都以弟子相称,六月十二,朝廷依然没有下达旨意,六月十三,相继有官员罢朝,当日早朝缺席半数。
同日,沙罗河沿岸广湖暴雨,冲毁农田房屋无数,富庶的广湖,一夜之间,成为汪洋。
六月十四,穆琛首次下发圣旨,拨银三百万两,用以赈灾。
对于此道圣旨,柳华然只道皇帝仁慈,并未说其他之语。
六月十五,左右相同日批复,遣工部员外郎李耀与从二品□将军宋久坤前往广湖督导政务。
一时间,整个大梁风雨飘摇。
苏容清过世之后,沈奚靖虽然与他从来都不亲睦,但心里到底也有些难过。
他才十七岁,还未束冠,年纪轻轻去世,也算是早殇。
但他这几日也没空想这些,他肚子里这个开始有些闹腾了。
说实在的,在刚刚知道的时候,穆琛还说这孩子乖,也不折腾亲爹,说了话还没两日,沈奚靖就开始有些厌食,看见什么都不想吃,看见什么都闹心。
穆琛认识他这么久,除了在东配殿他闹得太过分,还从来没见沈奚靖发过脾气。
这几日倒好,他千方百计偷偷去看他,但沈奚靖却从来不给好脸色。
穆琛知道他辛苦,所以总是陪着笑脸,倒也让沈奚靖能看到这个少年天子的另一面。
六月十六,一大早穆琛便兴致勃勃去了双璧宫。
沈奚靖这会儿还睡着,自从有孕以来,他便开始嗜睡,早起也总是很迟,双璧宫只有蒋行水知道沈奚靖有孕这事,三个小宫人都被瞒得严严实实,以为沈奚靖见天吃药,不过是然了风寒。
穆琛到的时候,蒋行水正在厨房盯着早膳,药童并不能来双璧宫,沈奚靖一天三餐点心加夜宵,都是他在御膳房盯着做出,然后锦梁宫的管事方安岑亲自检查一遍,才交给流云带回。
流云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他十分懂事忠心,回来路上,从来不让任何人碰那食盒。
沈奚靖称病,也不去慈寿宫请安,每日舒舒服服待在双璧宫,虽然身体不太妥帖,但日子过得倒很舒心。
他睡得很沉,穆琛就坐床边看他。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宫里的宫侍们,他大多都很不喜欢,每每看见他们,就能想起柳华然高高在上的样子,南宫祁百无禁忌的话语,他会想起当年清心所那些天天愁苦着脸的宫侍们,他会想起父君过世时的样子。
但是沈奚靖不一样,他记忆里的沈奚靖,有幼年时白胖可爱的,有景泰之乱后瘦弱而卑微的,他会在谈正事时眼睛发亮,也会在情事时满面潮红,但是大部分时候,在他面前,沈奚靖都很恭谦有礼,只有被他逼急了,才会奋起反击一把。
这么可亲,这么可爱,这么可敬。
他不是长得最好看的,学识也不是最好的,他讨好人的方式很烂,也不会说甜言蜜语,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还都是穆琛说话多一些。
可是,穆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唯独喜欢这一个。
那一年文帝万寿宴,是沈奚靖第一次进宫,他戴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块玉佩,结果宫里的一切都对五六岁的沈奚靖太过新鲜,他不小心丢了玉佩,独自一个人在花园里找。
那是也穆琛第一次见沈奚靖。
他是父皇最小的儿子,也是最不受宠的一个,文帝孩子很多,他是唯一的一个宫人之子。
他那年,已经开始记事,宫宴之上,只有他的父侍不被允许出席,只有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整晚无人问津。
七八岁大的穆琛,也已经十分懂事,他偷偷一个人跑到花园里,正巧碰到正认真找着玉佩的小奚靖。
月光下,白白胖胖的孩子比玉还漂亮,穆琛情不自禁凑到他跟前,问他:“你是谁?丢了东西吗?”
小奚靖疑惑地看着他,老实回答:“我叫沈奚靖,我的玉佩丢了,我在找。”
说完,不再搭理穆琛,又认真在地上找了起来。
他丢了东西,却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