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赌你计划失败,会想自己来看一眼的.......这个笼子,你喜欢吗?”
赵云澜说完,轻声又补充了一句。
“请坐。”
简单的两个字,却似乎有种魔力。
少年模样的巫咸居然真的坐下了。
巫涂这才瞧见,那牢笼的四周,埋有几张小小的黄纸符:他竟完全没有察觉,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埋下这些纸符的。
不由自主坐下来的巫咸自己也有些恼怒,隔了半晌,抬头又望了一眼天空,嗤笑道:“昆仑君,困住我有什么用呢?蓬莱山内含云气可以激发,也的确可以用来修补苍穹,但是你的小鬼王,难道可以一直站在那里,像当年的不周山一样,永远支撑下去吗?”
赵云澜笑了笑,没有回答,也在他身前坐下了。
已快干涸的江水从二人身边流过。
他并没有回答对方的任何一个问题,只淡淡道:“你不怕我了?”
巫咸的身体略微僵硬了一下。
“从前我是大荒山圣的时候,你是怕我的。”赵云澜低声笑道,“共工撞倒不周山之际,是我引你们入的迷障,让你们错过了登山的机会,若非如此,后来你们也不会被天地强纳入芥子之中。”
巫咸冷哼了一声。
“现在你却不怕了。”赵云澜看着他,身体向后仰去,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酒囊,“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巫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哦,是鬼面。”赵云澜懒洋洋啜了口酒,“我算了算时间,你们被送入特调处的时候,正是大封崩塌前不久,这的确是他的作风,可惜当时直接被无视了。对,回去要给桑赞发奖金......好吧,他说了什么?说我已拔去神筋入了轮回,从此不再是神了,是吗?”
巫咸没有否认,冷然道:“大荒昆仑早就没了,你一介凡夫,就算有了昆仑的记忆,又有什么理由在此同我纠缠?”
他说罢冷笑一声,森森然接了一句:“你就算阻止了我调转乾坤又如何?这世界马上就要完了,我愿意带走的人我会带走,剩下的人,就只好让他们等死了......昆仑君,你知道一个世界崩灭前,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赵云澜:“哦,是什么?”
“是黑暗。”巫咸轻声道,“等这个世界连最后的光亮也没有了,就算还活着,也比死更难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的小鬼王一样,苟延残喘在黑暗中的,你说是么?”
赵云澜并没有动气,反而静静地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不。”他低声道,“这里不会有绝对的黑暗。”
巫咸道:“等天上的纸月碎裂,便会有了。”
赵云澜低声道:“不会的。”
巫咸被他笃定语气激怒了:“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有灯。”赵云澜轻声笑道。
“觉得太暗的时候,总有人会点起灯,你说对吗?”
巫咸似乎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事:“你不知道在这里,是没有火焰,点不起灯来的吗?”
“是吗?”赵云澜淡淡道,“可是就在方才你坐下来的时候,月亮已经陨落了,为什么你还能看到我呢?”
巫咸愣住了。
他的确没有注意到天空,这一刻他大惊抬头,才发现头顶上空空荡荡,那一轮飘摇的纸月,不知何时竟已消失无踪。
天空中不再有光源,那么现在照亮这个世间的、那微薄却不曾消失的光,自何处而来?
“你拿走了我的灯。”赵云澜淡淡笑道,“难道不知道,他是从来都不会灭的吗?”
“不可能。”巫咸俊秀的脸涨红了,嘶声道,“他不过是一根灯芯,满身功德已被我吸取殆尽,用来抵消天神对我们的制约,为什么......为什么还能发出光来?”
赵云澜瞥了他一眼,抖抖空了的酒囊,“啧”了一声:“谁同你说过,会发出光芒的,是功德本身?”
巫咸闭嘴不说话了。
他无法解释面前发生的一切。
赵云澜叹息了一声:“你们骗进来的这个人,叫做郭长城,活了二十多年,扔人堆里不用一秒就找不见了。但大封崩塌时,却是他最后点亮了镇魂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巫咸忍不住问:“为什么?”
赵云澜笑道:“因为他从未在意过什么叫做功德。大巫,能照亮人心的,也绝不是他做的那几千几百件好事,而是被你等囚禁关押数年,抽取满身功德,却在最后关头的、仍愿为世人而长明不灭的决心。”
陆/06 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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