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被无神论教育了多少年,就是有信仰也是交了党费的信仰,怪力乱神那码事忒渗人。
靠到下班的点儿顾同高高兴兴地把陈青带走了,剩下郁闷的张正先和永远忙不完的安书记晚上去汇报。那个理直气壮的副部长,估计副都副不上了。
陈青心里一直没底儿,他在面包车里把自己窝成一团。“你说钱的事,他们会追究到底吗?”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顾同说话:“其实我用不了那么多钱,我本来想也给他们的。但是他们不能当土匪吧?你们找我那会也没翻我东西啊。”
顾同在心里接了句:“谁说没翻,也不看看我们干什么的,让你看出来才有鬼。”
陈青叹了口气,摸着肚皮说:“咱去吃烧烤吧,我肚子里没肉,心里慌。”顾同这次是张嘴出声地接了句:“你确实是肚子饿了心才慌。”他又想起来陈青近乎荒芜的童年时光,对这人的心疼又多了几分。他们驱车去了一家兼着卖火锅的烧烤店。要了一个羊肉锅外加一个大羊腿。
顾同就看着心里没底的陈青把羊腿一点点地蚕食干净,他觉得自己得去买点胃药和吡哌酸随身携带,就陈青这个吃法,早晚得把胃吃坏。有一搭没一搭的夹着羊肉往嘴里送,想着陈青的香火钱。跟xx寺捐了十万,陈青还预备给村里留点钱照顾庙里和后山的果树,这才动了不到十分之一。小和尚的钱藏得结实全靠香火钱不记账。不过不给市里留点是别想走的安静,再说也没什么必要让他留那么多百家钱。
扛着剩下的四分之一个烤羊腿,两人慢悠悠地晃着上车,商量怎么处理这钱去了。
陈青被顾同带走后就没再去过公安局,牵扯到官民冲突,他的事就显得可有可无。跟顾同商量了一晚上以后,陈青决定给市里留下五十万用来开发山顶,自己再散十万块钱的平安符。自己也能心安,钱财本是身外之物,陈青从没看到眼里去过。他请张大婶和别的针线活好的缝了几千个平安符,卖一百块钱一个的那种,就等着临走那天去布施了。
顾同还有十天合同到期,干脆回去请了事假,白扔了最后这个月工资。两人在顾同栖身的小屋里收拾要带走的东西,送人的打包的邮寄的,零零散散地也忙乎了快一个星期。
他们动身的日期定在腊月初一,陈青为了第二天的早课,头一天回到了连山村跟张婶结了帐。得知村支书也回到了村里,当时在医院救治的男青年家里也接到了赔偿款,他总算了结了这桩心事。
陈青心想真是所有的好事都恰逢其时,他为了这次告别的早课,还专门去给自己剃了光头。
凌晨五点,黑漆漆的山上点起一盏孤零零的灯,难得的是没多久就有香客上了山。小和尚已经换上了簇新耀眼的袈裟,跪坐在那里静心的做早课,他摆了满满一摊平安符,金线折射的光芒和灯光打在他周遭,像是被那柔光包围住的宝贝。
一个小时后,山里的清晨开始沸腾,不少人专门为了孩子跑了这一趟。小陈法师站在香案前,对着每一个上香的人送上平安符,来一个人道一次谢祈一次福作一个揖,连香都是免费的,也看不到功德箱的影子。香客们有些不习惯此刻的施舍,面上都有些不安,而陈青始终神色宁静安详,古井无波。随着一波又一波的人潮涌落,陈青已经发不出声音,他的笑容带着安抚和歉意,每一段祝词哪怕只是翻翻嘴皮也要念完。顾同就一直在院门口靠着,看着小和尚像是变了另一个人,看起来难以亲近疏远的人,却让他觉得更为亲密了。
每次看见小和尚这种认真超脱的神态,他都觉得自己像是挖到了这世间最难得的宝贝,还成功地圈养了起来。
这一天的送福让十里八乡的信徒都赶了过来,从半山腰到山脚下都是人。这种盛况在炒鸡店最鼎盛的时候也未曾有过,整个山上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情愫,道别祝福不舍都融合在了一起,等到所有的平安符派完,已经到了七点多。
留给市里的钱已经办了存折交到了宣传部,累的直不起身的陈青带过庙门也不再落锁,对着大殿的东南角拜了又拜,一步一顿地离去。
他终于要展开自己的新生活。
全新的生活。
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是常态,不过顾同显然是萌点已歪。他觉得小和尚自打剃了光头以后似乎变得更迷人了,虎头虎脑的,看上去就想让你去投喂去挑弄去欺负。如果眼角发红嘴巴一瘪,再习惯性地往你身上扑过来,那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当然了这件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因为跟父母居住在同一屋檐下,发生的次数少之又少。亲亲的福利还有,摸摸已经变成需要隔着衣服了。顾同万般后悔住进家里。
正餐到现在还没吃到嘴里,胃和另外一个饥渴的部分,已经是非常不满了。陈青倒也不是真的清心寡欲,他倒也是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兔儿爷这词儿流传了上千年,和尚本也是接地气的人种,只不过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压倒顾同,尤其是现在还住在顾同家里。
上门女婿似乎不能得瑟才对吧?
不过这种上门女婿的自我代入感他到底是怎么得来的,真是让人怀疑。
冬天总是干冷干冷的,北风呼啸大雪遍地。才刚进腊月没几天,顾恒和任善就早早地结束了工作,提前给自己放了年假。毕竟是“儿媳”第一年登门,两代人第一次过年,到底怎么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