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道,“我小时候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吃肘子。”
“现在看你碰都不碰的。”徒小三道,“你就该多吃点肉。”
林靖摆摆手,他见不得死人,一遇战事就吃不过荤腥。林靖道,“叫小四一道来吃吧。”前些天徒小四经常过来吃饭,近日倒是来得少了。
“不用管他,他跟阿腾、阿念、有福,他们一道吃。”
林靖笑,“刚断粮的时候,见天的过来吃饭,现在粮草充裕了,就不来了。”
徒小三笑,“他就这样。”其实,林靖不晓得,当初军中粮草紧张,徒小四知道他哥这里有肉吃,他们几个才过来蹭肉吃的。但,因林靖吃饭颇有讲究,而且,林靖一向是吃素的,弄满桌子大鱼大肉,林靖自己先受不了。故而,不到粮食紧张时,除了徒小三,没人愿意跟林靖一道吃饭。就徒小三,主要是徒小三生情简朴,便是喜欢吃肉,无非两三个肉菜也就得了。如此,徒小三的肉与林靖的素,正好一桌子荤素得宜。
徒小三与林靖道,“咱们这一箱子欠条,能把姓谢的打发走么?”
林靖道,“谢长允是个聪明人,他无非就是过来看看咱们在湖北的状况罢了。要是咱们这时半死不活,估计朝廷还能救济些粮草。”
徒小三赞同林靖此言,“这话是,毕竟朝廷还要用关外军缫匪。我担心的是,咱们湖北如今还算兴旺,反是要刺了谢家人的眼。”
“要做大,总会刺着人眼的。”林靖道,“眼下都无碍,难处在缫匪之后。”
侍卫捧上饭菜,有林靖的白粥、青笋、山菇,有徒小三的面饼、红焖羊肉、酒酿清蒸鸭子,汤品的话,俩人的也不尽相同,林靖的是一盅八珍汤,徒小三的则是葫芦排骨汤。
打发了侍卫,二人一面用饭,一面说些军务上的事。徒小三道,“说实话,刚开始军中断粮,我当真是极恼的。不只是为了将士们没吃的,我是觉着朝廷不地道。好几万人,突然断了粮,这还不同于欠饷银。没粮食吃,人饿极了,那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你说,朝廷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林靖道,“这你就小看朝廷了。就是突然断粮,能在军中任一军统率的,哪个没些自己的手段,总不会饿死。我与你说,先时在户部,我不是打过一个主事么。这断粮的主意,与户部脱不开干系。这其实是官场中挤兑人常用的手段。知道你大军在外,反正又不是打仗的时候,就断你几天粮草,叫你着急。他们哪,是想着断了咱们的粮草,我不得跟户部求和,他户部好挣回这个面子。他们是没想到,这断粮倒正对了咱们的心思。户部半月一送粮,我就没见这样打仗的,去岁准备战事就准备了半年,能说没有粮草?可有什么法子,户部不是咱们说了算,连卢大将军都没法子。这无非就是以粮草驱使大军罢了。民间说的好,端谁的碗,服谁的管。这道理,跟朝廷手里捏着粮草,大军在外打仗一个理。户部是想拿捏咱们一把,没想到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它非得断粮,咱们才有自筹粮草的名头。你看,这偌大湖北,还怕养不活咱们五万关外军么。弟兄们饷银一分不少,过得咱还能多发俩月。就是咱们自己,也能攒些老底,支援一下小牛子他们。我的意思,把现在手里的银子送些回关外,叫陈安与小牛子招募新兵,再练些兵马才好。”
徒小三道,“这主意自然是好,只是一样,这姓谢的看到咱们这里吃得好喝得好,回去怕要作梗了。”
“还怕他作梗?如今湖北上下,这些官员哪个没拿过咱们的好处?谢长允就是回朝作梗,无非就是朝廷继续供给咱们粮草,不让咱们当地筹粮了。可你想想,这事咱们不干,那些拿咱们好处的,怕也要求着咱们继续干下去。”林靖夹筷子青笋,慢慢嚼了,“户部挟私报复,却是实打实的出了个蠢招。你想想,要是军队连朝廷的粮草军饷都能自己筹了,还要朝廷做甚?”
徒小三连忙夹块山菇塞进林靖的嘴里,低声道,“这话私下说说还罢了,切莫在外头讲。”
“这我能晓得。”
林靖反正就有这种靠山吃山的本领,他这本领,倒是一江之隔,如今在西子湖畔钓鱼的金陵王都颇有佩服的。金陵王拿着湖北一带的情报与第七子陈熙雅道,“这个林靖,还真是个人才。”
陈熙雅道,“当真是胆大包天,如今来湖北做生意的,十有八九都有林靖的分子在里头。爹,他这不过半年,非但五万大军吃好喝好,就是他自己,也敛财颇丰啊。”
金陵王道,“是啊。”与陈熙雅道,“把咱们手上这些,给朝廷的钦差,对,就是那个姓谢的,给他一份,好叫朝廷知道林靖在湖北所为。”
陈熙雅道,“便是朝廷晓得,今正在用人之计,怕也不会换了林靖的。”
“倒无需令朝廷换下林靖,就是换下林靖,他往关外一躲,照样过自己的悠哉日子。关外军的战力,比帝都军都要好上一些,这个林靖,必是咱们的大敌。今不过是在新君眼里放一粒砂子,这粒砂子,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要了命。”金陵王淡淡吩咐一句,陈熙雅领了差使退下,金陵王又命人请了段天羽过来,与段天羽商量战事。
金陵王道,“朝廷都着钦差过来看关外军与帝都军的情形,我瞧着,战事近了。”
段天羽道,“属下亦做此想。”
“天羽你在军略上的眼光,远胜于我